龙棘(一)

普列斯卡的狼(上)


  ·这篇目前主要是犬猿组+串ヨグ,依旧是一般向。


  ·和《黑夜访客》同世界观的西幻设定,细心的读者会发现这里和那边片场很明显有不少相通的剧情。正篇还在构思因此试图混更的产物(?)


  ·有一些只有作者自己才懂的毫无根据的neta(本质是懒得自己想地名之类的)



      “事实上,情况比您以往看到的还要坏上几倍。野蛮的游牧民在找牧场时经常沿途烧杀抢掠,我们一开始认为帝国军能把一劳永逸地他们赶出边境,让大家的日子好过些,于是年轻人都自告奋勇去当兵了,老人和女人尽可能拿出补给提供给军队。但是没有人想到,这胜利目前并没有带来实际上的好处,对于一个没有多少人的边境小村,光是战死的士兵就比村子里的活人多上几倍,野兽和怪物被尸臭味吸引,继而爆发了瘟疫,连女人和孩子都没能幸免,幸存的人转而开始祈求神迹,不过您知道,这里的修士才穿上他们的袍子不久,连自己该供奉谁都不清楚。”


  穿着大衣、戴着夹鼻眼镜的医生正忙于处理病患的伤口。他一边涂抹草药,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讲述情况。药味难以掩盖伤口的腐臭味,在这间乡村诊所里,前来记录情况的伊丽莎白连像样的药都没见到,现在很明显没有条件进行截肢,医生唯一能做的就是使用止痛的草药,减轻病人死前的痛苦。她并不是第一次来这儿,负责统计边境情况的大臣似乎认为她更能胜任这件事——她身上也流着游牧民的血,这在城市里并不常见,但普列斯卡的村民大多都有北方游牧民族的血统,也就是大家所说的骑马野蛮人。也难怪这儿的修士都是半吊子,他们不久前还是乡村巫医或农民,但迫于新法令的压力只好穿上修士长袍,把橡木杖和草叉放下,换成权杖和念珠。这些人中恐怕有相当一部分,连祷词该怎么写都不知道。


  伊丽莎白把羽毛笔在墨水瓶里蘸了一下,换上一张新纸,一边写一边和医生说话。


  “坐在城堡露台上的人,大多只能看见领土而看不见人。尽可能给我准确的数字,我会把它附在报告中,展示战争造成的真实情况,虽然这不见得有用。每到这种时候,我也只能任人差遣,做不了主。”


  “这我知道。还得加上今天用推车推出去的死人……噢,您不知道,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拉尸体的马车被狼群袭击了,马也跑丢了,车夫倒是侥幸活着逃回来了。”


  “狼群?到处都是死人和死马,而且现在是夏天,它们何必大费周章袭击马车?我认为这听起来不太合理。”


  “不合理的事情到处都是,我没有必要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因为它的确发生了。也许狼群被熊或是食尸鬼赶过来了。推车装不了多少,要是再爆发瘟疫,这地方就没有活人了。”


  伊丽莎白把羽毛笔放下来,看着医生镜片后的眼睛。她很清楚医生想说什么,这个老家伙总是很爱拐弯抹角,还有点狡猾,但他抛弃了城市里的生活,在这儿为村民提供治疗已经二十多年了——他无非就是想让她处理这件事——现在找不到别人了。谁让她总爱管闲事呢?这个老好人于情于理都只能当下去。只是狼群应该没什么问题。伊丽莎白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剑,那可不是装饰,她曾经拿这把剑砍过一条龙的脑袋。至于要被公会写入账目的报酬,她已经决定只是象征性收一点,毕竟按她的作风,除了拿笔杆子什么也不做,确实不太像话。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按照规矩来,弄一份像样的委托给我。如果真的只是狼群,它们对车子可不感兴趣,我可以去找找,这比重新弄辆车省事。”


  “那就太好了,我马上就写。我倒是希望狼能吃得干净一点,免得我们还得处理。”


  医生向伊丽莎白点头致以谢意。




  根据老车夫的说法,车上拉着8具尸体。那时候他沿着小路,驾着车子往乱葬坑去,狼群就突然从树林里出现,并包围了马车,那群狼大约有7、8只。马受惊之后不停甩蹶子,挣脱车辕上的绳子跑掉了,他自己也被吓得滚下车子。所幸他平时割草的镰刀还别在腰间,他抽出来对狼挥了几下,幸运地逃脱了。他开始头也不回地狂奔,狼群可能开始吃尸体了,也没有追他,他就这样一路跑回村里。


  不过目前看来,这件事比想象的还要简单很多——狼群已经离开了,现场只有一些被啃食过的尸体,车子完好无损,但有不少血迹和残留物。伊丽莎白简单做了点清理,把骑来的马套在车辕上,出于职业习惯开始观察现场情况。


  狼群似乎并不是非常饥饿,它们只啃掉了少数易于撕咬的部分,这样看来,饥饿并不是驱使它们袭击人类的原因。如果她没有产生这种疑问,就可能不会发现问题:比车夫描述的少了一具尸体,而且连残骸都没有找到,这太奇怪了,尸体在狼的眼里,除了新鲜与否不会有任何区别。这个问题使得伊丽莎白更困惑了。要么就是车夫记错了数量,要么就是这具尸体消失了。这和并不饥饿的狼群有联系吗?伊丽莎白一边驾着马车往回赶,一边打算当面和医生谈谈这个问题。 




  “尸体少了一具,而且很明显不是狼吃掉的,它们根本不够饥饿。你可没和我说过会发生这种事。这里的死人够多了,还需要窃尸贼吗?”


  伊丽莎白推开诊所的门走进去,直接坐在椅子上,盯着医生镜片后面的那双灰蓝色眼睛。


  “天啊。也许我干了一件错事。”


  医生手里的木碗掉在了地上。


  “错事?你其实不仅是想让我去找车,还打算让我帮你弥补错误吗?”


  “不,我没有那种意思。那应该是个染了瘟疫的孩子……”


  “你解释清楚,现场的确没有什么小孩。”


  伊丽莎白有点恼火,她知道医生在利用自己的好心,把可能不那么简单的事情用简单的委托推给她了。而她很明白,自己一旦插手,就只能做到底,她并不是那种说不干就绝对不干的人。


  “村民是那么认为的。我不能告诉他们真相,我们根本不了解也无力抵抗那种怪物,如果让他们知道,除了造成恐慌没有其他作用。我知道您要来,在那之前我必须保守秘密,因为我信任您的实力。”


  “奉承又不能当饭吃,你能不能直接进入主题?”


  “让我先锁上门再说,”医生谨慎地把门栓插好,“从坟墓里回来的死人变成的怪物……我看到肩膀上的伤口了,那个孩子被它咬过,而他的症状像是热病。”


  “你想说吸血鬼一类的东西。描述得具体一些,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种类,比如伤口什么样,或者具体的症状,有没有留下痕迹?”


  伊丽莎白想到自己的炼金术新配方研究,根据一些记载,吸血鬼的毛发、指甲、血液和牙齿都有特别的用途,但是大多数时候猎人把它们都烧成了灰。这也许不是一件坏事,能弄到这些材料,机会非常难得。


  “在肩膀上,两个细小的圆形伤口,间距和人类的两枚犬齿相当。那孩子病情还不严重的时候,我问过他,他说他给一个陌生人开过门,对方表示自己只是想进来坐一会取暖。之后的事情他说记不清了,第二天就生病了,首先是低烧,全身酸痛,然后开始神志不清。”


  “好的……它有人的外表,还会让受害者给自己开门以获得进入住宅的许可,可能还具有精神控制能力。我大概清楚了,这种在小说故事里最为知名的正统吸血鬼,反倒不太常见,因为它们太狡猾,从不留下什么痕迹。你担心的是,那个孩子复活变成了它的同类,所以消失了。”


  “没错,我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我以前也见过类似的患者,其实只要在症状不太严重时服药就能治愈,但这里没有可以治疗他的药物,我只好悄悄找邻镇的修士商量,他们给他做了驱魔,然后——他在驱魔过程中死了。我抱着侥幸心理没做什么处理,一个医生亲自把尸体毁掉太奇怪了……听说很少有人会因为被咬变成吸血鬼,但是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真是可笑,你自己不也只能祈求神迹吗?那么这就说得通了,那只大吸血鬼也想要个好用的仆役,召唤狼群袭击了马车,带走了他。不过就算他复活了,也更可能失去心智,变成吸血活尸或是食尸鬼。就算他真的能变成吸血鬼,但最终只能成为大吸血鬼的邪恶奴仆。这个可怜的小家伙,他叫什么?”


  “维托米尔·巴加诺夫。他的父亲不知道是谁,可能是个蛮族,母亲本来是我们这一带少数能教孩子们识字的教师,但她不久前听说野蛮人要来,就逃走了,很可能死了。他的舅舅待他不好,但他舅舅应征入伍之后就再没回来。”  




  伊丽莎白去神殿借来一件古老的白环圣徽,准备了一些圣水,调配了对不死生物有烧灼效果的烈焰药剂。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如何才能找到那只大吸血鬼。它用狼群袭击马车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存在,狡猾又老练,可能岁数不小,吸血鬼的年龄越大,力量就越强,它一定是个难缠的对手。虽然直接向当地的猎人组织报告更省事,但伊丽莎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从强大的生物身上能获得珍贵的炼金材料。完成文书工作离开普列斯卡之后,她去周围的村子和城镇转了一圈,想收获些线索,但并没有谁被吸血鬼咬伤的证词。它难道没有固定的地盘吗?这种居无定所的老狐狸找起来就更难了。伊丽莎白有点后悔自己没学点圣职者的本事,比如用个小法术就能知道在场的人里有没有混着什么不死生物。高级的吸血鬼要伪装成人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除非你能触摸到它,才会发现它像个死人一样冰冷、没有呼吸和心跳——话说回来,不会有吸血鬼会容许人类在被吸血之外的场合触碰到自己,这不仅仅是某种邪恶掠食者扭曲自尊的体现,如果持有圣物的人触碰,那会严重削弱它们的能力。它们虽然很邪恶,但越是强大就越是明显具有人类的毛病,可能是因为它们生前都是人类:比如傲慢、贪婪或是洁癖。很多猎人会利用这些找到破绽,过去也确实有几个臭名昭著的大吸血鬼因此栽在猎人手里。


  “你们这儿有什么委托吗?我需要了解情况。”


  伊丽莎白决定再换个方向找找。毕竟,她来自王国内最有威望的冒险者公会之一,尽管规模和私人小公会相差不多,龙棘公会在公会联合议席中的发言权绝对是毋庸置疑的,统治者需要了解的不少信息甚至都来自各个公会,比如各种委托的统计数量反映了何种形势,是否存在可能威胁到王国统治的迹象,等等。她和前几次一样,亮出钢制龙徽章,地方公会的负责人不敢怠慢上面来的“大人物”,马上就把最近登记的委托交给她过目。


  岩泉城确实是这一带的重要城镇,委托比之前几个镇子加起来都多,足有《炼金草药全书》那样厚厚一本。翻了几个小时之后,伊丽莎白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点线索——来自一名药剂师的委托:


  急需金鸡纳霜,用于治疗晚期热病患者。500金币/盎司。金鸡纳树皮也可作为替代。200金币/盎司。


  即使是用500金币去买一根刺猬蘋[注1]也非常足够了。尽管金鸡纳霜可以算是较为稀缺的药物,通过炼金术由树皮提取,而这种树皮本身也可用于炼制魔法药剂,但这个价格显然有点离谱。晚期热病患者——说不定是吸血鬼的受害者,必须要去看看情况了。


  记下地址之后,伊丽莎白前去找药剂师询问情况,对方又告诉她,这是一位医生的委托,他只是负责配药和代为发布委托,而且货早就送到了。看起来还有机会询问受害者。伊丽莎白不想错过任何线索,她连晚饭都没吃就动身前往医生的诊所。 




  半路上突然下起一场暴雨,伊丽莎白不得不顶着湿透的斗篷敲响医生的门。


  “我听说这儿有位热病患者,您给他开了含有金鸡纳霜的药方。他在哪?我从普列斯卡来,受他的亲戚之托来找他。”


  “哦……你知道得很清楚,一定花了不少功夫打听。是有一位这样的患者,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普列斯卡人,往楼上走,左手边有个单独的房间。照顾他的那位先生也在,他说必须单独给他安排一件病房。”


  医生有点吃惊。伊丽莎白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可信一点。医生不知道这位患者的身份。患者很可能是外地人,如果能弄清楚他是不是被吸血鬼袭击,在哪儿被袭击,就会有新的线索了。她快步走到楼上,敲了敲门。


  “请进。”


  里面传来年轻男性的声音。推开门之后,她看到一个衣着讲究的浅棕发男人,正给床上的病人盖上毯子。暴雨使得气温变冷了。那个男人盖好毯子,转过身来看着她和她腰间的剑。他的眼睛呈现缺乏色素般的淡红色,像白毛兔子那样。


  “一位看上去骁勇善战的女士,您是来找人的?”


  “是的。我在找一个普列斯卡人,喏,就和他年纪差不多大。”


  床上是个黑头发的孩子,大概十一二岁的模样。这也许只是个巧合,也可能因为这只吸血鬼喜欢吸小孩的血。伊丽莎白提醒自己:那个普列斯卡的维托米尔·巴加诺夫早就死了,说不定现在正跟着他的血族主人寻找下一个受害者。


  对方把椅子端过来,伸手示意让她坐着说话。他的举止彬彬有礼,的确像是个能拿出大堆金币买药的贵族少爷——不过那个孩子到底是他的什么人?伊丽莎白感到这个人有些可疑,只是点头示意而没有坐下。这个人站着,看着伊丽莎白的眼睛。


  “您是他的什么亲戚?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正在为他的事情发愁,普列斯卡的村民以为他死了,把他扔到死人堆里。我恰巧路过,他还在动,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死人真的能复活。药物有点副作用,他之前吐了我一身,还不停说胡话,吵得我恨不得把耳朵塞住。好在他现在睡着了,而且情况在不断好转。等他康复您就可以接他回家了。”


  “噢,没想到真是他。”


  伊丽莎白惊讶不已,差点就真的倒吸一口气,但她把自己的惊讶全部转移到了小病人身上,后者正熟睡着,呼吸非常均匀。对面这个年轻男人……不,他应该就是那只大吸血鬼。这个想法让伊丽莎白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她从来没听说过吸血鬼还会给自己的猎物花钱治病。但是不论如何,吸血鬼都是邪恶的,也许他有什么更加不可告人的邪恶计划。吸血鬼一定听到自己和医生的对话了,他只是装作不知道。现在不能让他读到自己的想法,魅惑自己、或是控制自己的精神。她很快就有了个想法——必须先发制人,让他无法使用能力,也可以借此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搞错了。


  “我不是他的亲戚,只是受人之托。在把他带回去之前,就让他好好养病。他的亲戚还让我给他带一样东西,是个护身符。他现在睡着了,我把它先交给你。”


  伊丽莎白从衣兜里掏出了白环圣徽,装作毫不知情,拿在手上,靠近对方。对方没有伸手接住,他往后退了一步,眼睛躲闪了一会,看向床上的孩子。


  “您可以把它放在这……这里面太闷了,我想出去透会儿气。”


  “你是不是忘了?外面下着大雨呢。”


  伊丽莎白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他害怕圣徽,甚至想从这里逃出去。


  她用左手抓住他的右手腕,果然冰冷得像是死人(也许说就是死人更恰当);与此同时,她右手将圣徽举到他面前,逼迫得这只吸血鬼只好用左手挡住脸,一边试图挣脱一边后退。但是在圣物面前,吸血鬼无法集中精神使用大部分能力,尤其当被圣物的持有者抓住时,他们甚至会连肉体的力量都无法完全发挥。


  “我没想到你这么容易露出狐狸尾巴,吸血鬼。别想着耍什么花招,你召唤了狼群把这孩子带走,送到这里来,想对他做什么?为什么要假装照顾他?”


  “猎人?……他不能死。你不会听我解释的……求你把那个东西放下来。我不想攻击任何人。”


  这只吸血鬼没有反抗或是试图威吓敌人。他已经原形毕露了,人类形态的伪装无法继续维持,说话时一对食肉动物般的獠牙清晰可见。


  “相信吸血鬼的人都见鬼去了。快说!你要是老实点,我就可以让你的灵魂快点从不死的诅咒里解脱!”


  伊丽莎白捉着对方的手腕,几乎把吸血鬼按在墙上。


  “我……他不能变成吸血鬼,我会受惩罚的……虽然说这些话已经没意义了,你会杀了我……”


  其实伊丽莎白完全没有想好如何把剑拔出来杀吸血鬼。要拿剑就得先放开他,放开他,他就能轻易逃脱或是攻击自己。就在她犹豫是该放手拔剑还是继续逼问对方时,床上的孩子被吵醒了。他睁开眼睛,并飞快地爬了起来。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下床时几乎摔倒在地。


  “你要干什么?放开他!”


  碍事的小鬼头!伊丽莎白被小家伙用力扯住衣角,后者看她毫不动摇,干脆跳起来咬她的胳膊。她猝不及防痛得松了手。圣徽掉在地上,吸血鬼变成烟雾,消失在伊丽莎白的眼前。


  “你这不知好歹的小混蛋!我是在救你!他是邪恶的吸血鬼!这下我们可能都麻烦了,他会咬着你的脖子把你的血吸到一滴不剩,你还可能会感染而变成邪恶的不死生物!要是我能干掉他,之后会把你送回家的。”


  伊丽莎白立马抽出剑,警惕地护在孩子前面。但这孩子一点都不领情,捡起圣徽砸在她后背上。


  “你不能杀他,他会给我讲睡前故事。他说很抱歉咬了我,之后会把我送回去,叫我保守秘密。但我舅舅不喜欢我!然后他上战场去了,也没有回来。我讨厌那个家,我对他说,我不想回去。”


  “得了吧!那都是骗小孩的手段!他是不是魅惑你了?恶魔!怪物!你有种就给我出来!”


  “您会惊动医生和其他病人的,勇敢的女士。我以黑环之主切诺奥斯的名义发誓,除了咬人,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邪恶的事。否则我为什么不先看看您在想什么呢?我认为不擅自窥探人类的想法是平等交流的基础,但您好像并不想交流。但无论如何我有自己的原则,我会遵守它,您要是总这样先入为主,那么我们的交流就到此为止吧。请您照顾好那孩子,收养他,或是找个愿意收留他的人家,我现在又欠他一份人情了。”


      伊丽莎白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她很快就注意到,房梁上吊着一只蝙蝠。它用翅膀裹着身体,警惕地望着自己这边,好像穿着一件黑斗篷。


  “不,你等等,我不是猎人。我可以听你说下去。你甚至搬出了你们主宰者的名字,你不怕起假誓被他惩罚?如果这世界上真有善良的不死生物,那可是重大发现。” 


  “我该表示祝贺吗?现在您有了一个重大发现。我不喜欢这样和人谈话,但为了我自己的安全着想,在您把圣物和剑收起来之前,请原谅我以俯视的角度说话。很显然,您对普列斯卡发生的事情进行了调查,然后找到了我和这个孩子。您不是猎人,那么您到底是什么人?我能确定您不会第二天就把我上报给猎人,让他们来追杀我吗?”


  “这得看你的表现,吸血鬼。目前我还没有和猎人谈过。再说说这个孩子吧,我打算把他带回公会去——我是公会的人,黑水港的龙棘公会,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但这件事我还得和管事的商量一下。”


  “略有耳闻。但很抱歉,我现在不是那么相信您,我们需要加深对彼此的了解。这儿可没有任何正式的文书可以证明,您不会把他带到别的地方去。这么说吧,假设我刚刚离开了,我还是会回来看他的,如果发生任何我不希望看到的事,我考虑把他带回我那儿去过一段时间。”


  伊丽莎白把拿剑的手放了下来,她回头看了看那小家伙,他蓝绿色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吸血鬼变成的蝙蝠看。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一个陌生的人类孩子?”


  “他一醒来就知道我是什么,但他没有害怕也没有怀疑。尽管他醒着的时候很缠人,叫人心烦,但这是第一次,我被一个人类不含任何成见地对待。”


  “我觉得这小鬼头只是没见过世面罢了。你下来吧,我把武器收起来,虽然砍了也没有用处,这不是圣剑。”


  “还请您别忘记那个圣徽。我现在闭上眼睛,您把它扔掉,或是收拾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再这样下去我只会更想不辞而别。”


  蝙蝠张开翅膀,把头埋进翅膀里裹起来,不去看她。伊丽莎白一边收起剑,一边捡起圣徽,假装打开窗户扔出去,但她只是往外扔了自己兜里的空药剂瓶,实际上还是把圣徽收回了兜里。不然这可骗不了吸血鬼——他的听觉实在是太灵敏了。




  [注1]:这个名称来自斯拉夫民间传说中的一种神奇草药Raskovnik,具有可以开启一切上锁物品的属性。现代保语中它被作为灵丹妙药的某种代指。刺猬才能找到它是塞尔维亚的说法,在保加利亚是乌龟,克罗地亚某些地区则是蛇。它有个名称叫ež trava ("hedgehog grass",即刺猬草)。其现实原型可能是一种蕨类植物:蘋(简体字是艹+频,打不出只能用繁体了。也叫欧洲水四叶草)。


  


  ·TBC·


后篇:龙棘(二)

February
05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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