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棘(十二)

前篇:龙棘(十一)


三枚龙徽章(六) 

 

      ·一般向西幻paro,后半又变成聊天回了……甚至有迄今为止出场角色的全员聊天场面(???)所以这也是本章的最后一篇。

  ·和《黑夜访客》同世界观的西幻设定,这次的7500加上后……还没破十万字,但九万多了(o^^o)♪第一次写长篇真的好开心!作者要惯例吹一波推し,他可爱的点太多了,我想……想暂时不摸鱼了专心写论文(头秃)

  ·作者总是在想看推し战损和想守护推し之间挣扎……可爱归可爱,前回PG-13战损的后续描写可能引起不适(如果真的不适了那我已经说过了所以我没有责任)(你负责点啊!),守护他这个任务就交给他快乐的朋友们吧(?可我还是很想亲自上阵啊)


  


  刀尖从老人的右肩刺入,几乎没入一半。倒下之前,老军人悲伤又痛苦地看着自己已经去世多年的女儿。几天前,他见到这张早该消失在棺材里的面孔时,就知道那已经不再是他心爱的女儿,但她的人类外表和苦苦哀求让他产生了愧疚和怜悯,拿剑的手放下时,邪恶的精神趁虚而入,将曾经的亲人牢牢控制。那双因不死转变而褪色、变得灰白的眼睛在黑暗中逐渐消失,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

  艾芙卡抽出刀刃,大量温热的血喷洒在地毯上。她并不想将自己的父亲当做猎物,即使是现在,寻求虚假亲情的希望早已破灭,她也绝不愿去碰父亲的血。她面无表情地走向已经“死去”的另一只吸血鬼——必须先把他的头砍掉,她绝对不想再次面对一个能使用神圣力量的古怪异类。

  手中的军刀不知不觉变得通红发烫,她尖叫一声,把它扔在地上。她对自己父亲下手时仍有动摇,这让她短暂地失去了警惕——奇异的硫磺气味让邪恶的吸血鬼慌张起来,黑暗中,一对红色炭火般的眼睛扑向她,这双眼睛的主人有着犬类的轮廓,在几乎接触到她时却像幽魂般迅速消失。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也许是什么动物的幽灵。吸血鬼一边后退,一边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在黑暗中搜索。这里没有人影、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心跳声。灼热的军刀让地毯开始冒烟,火苗从烟雾中逐个钻出。屋中的黑暗被火光驱散,它们无处可去,只得变为形状古怪的阴影,跳起狂热的舞蹈。

  艾芙卡变成烟雾,逃到最靠近赫德维卡的窗边。她被弗拉德的法术弱化后,又被刺穿了心脏,力量所剩不多,因此,她打算快速接近赫德维卡,准备找个机会把女孩的血吸干,以增强力量——再说,贪婪的吸血鬼绝不想白跑一趟,放过能让她饱餐一顿的人类。若是万一没有胜算,她还能跳出窗户逃走。

  这时,窗户外出现几个稀薄的影子。数个形体不定的黑色幽灵穿过窗户,它们或是悲伤地抽泣,或是幽怨地尖啸,或是愤懑地狂吼;这些声音充斥着整间屋子,叫人毛骨悚然。幽灵们飘飞着围上来,几乎打散吸血鬼变成的烟雾,迫使她现出原形——某个瞬间,她看到自己连续几日来杀害的几名仆人的影子,这使她一时惊恐得失去方向。地上的火焰开始产生更多烟雾,对人类来说,这种呛鼻的烟足以使他们大叫着跑出房间,试图从附近找水浇灭火苗。

  “这儿着火了!女士,您看起来不太好……需要我的帮助吗?”

  伴随着急切的脚步声,一个身影在门口出现。那看起来像是一个人类——他有心跳,有体温,话语中带着担忧。吸血鬼朝他跑过去,一边假装咳嗽起来,并低着头重新伪装成无助的人类少女,这伪装和她生前的外貌完全一致:褐眼睛,脸颊饱满且富有生气,没有什么令人战栗的獠牙,也根本不苍白可怕。这巨大的反差绝对能够骗过人类。相比起那只“已死的”吸血鬼不能叫做伪装的伪装,可谓是狡猾又精妙。

  “请帮助我!有个吸血鬼袭击了我们!男爵击倒了他,但自己也倒下了,请帮我杀掉那个邪恶的吸血鬼,然后带我离开这儿!”

  “我明白了,女士。请别担心,我会帮您的。”

  来人站在门口,向艾芙卡伸出手。他看起来风度翩翩,淡金而微卷的前发搭在右眼一侧,仅露出浅蓝色的左眼。她并不打算让人类接触自己冰冷的手,只是朝他笑了一下,试图用魅惑迷倒他,最好能控制他帮自己除掉对手。

  “您不能拒绝我。您的魅力令我移不开目光……我会尝试为您杀掉吸血鬼的。”

  青年神情激动,仿佛果真被她魅惑。他再次伸出左手,抓住她的手臂,动作快到连吸血鬼都无法避开。幽灵们不知何时离开了,除了火的噼啪声,四周一片寂静。跳跃的火光中,那只手变成了灰黑的钩爪,他露出了本来面目——一头比那副人类伪装高一个头的狼型恶魔,头顶的皮毛中有一对不显眼的小角,这是恶魔尚未成年的标志,但艾芙卡并不了解这些,她从未与恶魔交过手。灰黑色的恶魔发出阴谋得逞的嗤笑之声,一对山羊似的金色横瞳灼灼燃烧。

  “不——你是个魔鬼!我今天到底遇上些什么鬼东西?会神术的吸血鬼就算了!为什么魔鬼也会找上我?”

  吸血鬼试图再次变成烟雾脱身,但她感觉灵魂被恶魔的爪子牢牢勾住,无论如何都难以逃脱,绝望笼罩了她。恶魔的左手抓得越来越紧,爪尖开始变得灼热,像烧红的铁钩一样,嵌入她柔软的肌肤,深入肌肉,直至白骨,一接触到吸血鬼冰冷的血就冒出猩红的火苗。

  “我们刚刚做了个小小的交易,对吧?你请求我,我将帮你杀掉邪恶的吸血鬼。你灵魂的邪恶魅力令我垂涎……这火焰仅对邪恶之人有效,对邪恶的吸血鬼也有效。但很可惜,这交易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你的邪恶灵魂只有归于晦暗一条路可走。”

  恶魔仍温文尔雅地回答。他露出狼一般的利齿,无情地讥笑不属于自己的猎物,随即用另一只爪子死死捏住她纤细的脖子,猩红的血之火焰从吸血鬼受伤的右手窜向胸口。

  艾芙卡感到心脏和灵魂被烈火烧灼,痛苦万分,但只能徒劳地张嘴,可怕的尖叫还未发出就被扼杀在恶魔的右爪下。最后,这个邪恶的吸血鬼终于停止了挣扎,因假死而完全现出原型——苍白扭曲的尖爪因巨大的痛苦而紧绷,嘴和眼睛绝望地张开,灰白的眼睛失去光彩,尖锐的獠牙暂时无法伤害任何活物了。

  恶魔放开爪子,“尸体”倒了下去。马塞尔在一阵灼热的猩红火星中变回人类的样子,走过去捡起火焰中的佩刀,插进吸血鬼的胸膛,将她钉在地上。红色炭火般的眼睛在屋内的阴影中出现,它先是变回具有实体的动物恶魔,又再次转变成普通的黑狗,并跑回主人身边,对他发出诉说般的一连串叫声。马塞尔看着地上的邪恶吸血鬼,回头对外面的什么人说话。

  “可惜,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从不死者的主宰手中取走灵魂是绝无可能的。把她交给猎人,拿些赏金也不错。”

      “那就这么办吧。”

  门外传来了亚罗利姆的声音。刚才四散的幽灵们见恶魔“消失”了,重新聚集起来,在召唤者的命令下掀起令空气冻结的阴风,吹灭了逐渐蔓延的火焰。

  “你们为自己复仇了,凶手会被斩首和焚烧,或交给她最不愿面对的猎人。回归无限之环吧,你们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术士举着一盏绿色的磷火油灯在手中摇晃,一面高声呼喊,大步走进黑暗的房间。幽灵们听到这消息,便化为白珍珠色的幻影,四下散去,消失在窗外的夜色中,油灯中的磷火重新变回普通的橘色火焰。亚罗利姆跑向墙边的赫德维卡,确认她只是昏迷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也该关心一下现在还死着的这家伙,因为我不能给他血——佩尔茨刚刚告诉我,他大概是为了救你的心上人而死,还差点真被斩首。我得去看看那个老人。”

  马塞尔少见地摆出严肃的表情,瞪着亚罗利姆。他经过弗拉德身边时看了一眼:可怜的吸血鬼连眼睛都没有闭上,不仅嘴角流血,喉咙被撕裂,胸口和爪子上也全都是血,瞳孔极度扩散,几乎全黑,他“死前”一定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亚罗利姆脸上露出知错的表情,赶紧跑向弗拉德。术士半跪着抱起“尸体”,吸血鬼睁着的眼睛仍充满恐惧,这使他感到更加愧疚,只能迅速伸手把它们合上。这之后,术士把弗拉德的头垫在自己腿上,从腰间抽出匕首,割破左手掌,用右手撬开吸血鬼的嘴,左手握拳悬空,让自己温热的血流到他的嘴里。马塞尔独自扛着两个人类,离开房间时对亚罗利姆叮嘱了一遍。

  “我还以为我们来晚了,这老人竟然还活着。我先带两个人类去找医生。虽然我知道你担心你的小鹿,但你别无选择,带两只吸血鬼回公会,向会长报告情况,联系猎人——只有你才能给快死的吸血鬼喂血,而且你也清楚如何防止邪恶的那个醒来。我一个人驾这里的小马车过去,佩尔茨和维托米尔留下帮你。”

  “我知道了。”

  亚罗利姆的语气很干脆,但眼睛却时刻关注着弗拉德的情况。年轻的亡灵术士不断被巨大的愧疚感冲击,他一直以来的人生观念的也受到波及。这个吸血鬼不只是不邪恶,甚至还为了帮助与他并不熟悉的赫德维卡几乎死去,还险些被斩首。尽管亚罗利姆并不认为自己应该做到如此程度,但这个吸血鬼能做到这一点,的确让他感到钦佩。他真诚地想要了解弗拉德,了解他为何能为人类做出牺牲,而不是仅仅停留在向他学习更多法术上。术士感到犹豫了,他开始思考:自己是否的确该因为赫德维卡的反对离开公会?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亚罗利姆怀里的吸血鬼开始吞咽起来,然后慢慢用爪子抓住流血的手舔了几下,并出于本能试图咬他的手。虽然被冰凉的舌头舔的感觉很新奇,但亚罗利姆知道被咬之后就会像喝醉一样,所以他早有准备,飞快地把手拿开。弗拉德还很虚弱,无法抓牢人类的手,只好伸手搂住人类的脖子,闭着眼睛,盲目地张嘴尝试咬脖子吸血——他的灵魂大概还没完全回到躯体里。几次被推开之后,也许是因为他的本能和他一样温和——吸血鬼最终选择了放弃,转而把头埋在人类怀里,避开光源,以寻求黑暗的保护。

  “我的天……原来喂吸血鬼和喂动物幼崽一样?真是有趣的体验……你总算是活过来了。但你现在还不能咬我,那会让人意识模糊,我还要带你回去。”

  亚罗利姆顺势把弗拉德抱起来,他好像并不比赫德维卡重太多。唯一的问题是:现在弗拉德搂着自己不肯放开,他只能采取想象中抱起赫德维卡的姿势,尽管看上去没什么古怪,但亚罗利姆在想,这个男吸血鬼的相貌确实比许多女孩都好看;当然,他的赫德维卡才是最美丽的。

  “佩尔茨,帮我看住那个坏家伙。我马上就来把她带走。我不会在这时候杀了她,她应该领教被猎人处决的痛苦。”

  佩尔茨摇摇尾巴,继续看守邪恶的吸血鬼。术士抱着善良的吸血鬼走出房间,维托米尔还在马车上等着他们呢。 


  一天之后的深夜,知道弗拉德真实身份的人都陆续聚集到他的房间里,包括事后了解到真实情况的赫德维卡、刚刚从王城回来的伊丽莎白和完成一项重要工作的海格力斯——这项工作不是别的,正是追捕那个叫艾芙卡的吸血鬼,他和弗拉德在酒会上提到的工作正是这一件。邪恶的吸血鬼在猎人组织手下会经过调查、拷问和研究等过程,接着被钉在木架上,用银刀刃斩首,最终接受火焰的洗礼,归于尘土——准确来说,最终归于银刃猎团的炼金材料柜。

  赫德维卡因一件事感到悲伤,但她仍然坚持演出,谢幕后才赶来。她在医院醒来之后,从“父亲”口中得知,他很愧疚,但并非出于自愿而将她献给邪恶的吸血鬼,突然摆脱控制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帮邪恶的吸血鬼烧掉了仆人的尸体,还几乎杀死赫德维卡,于是,他想杀死自己曾经的女儿来救她。但男爵已经老了,虽然严重的伤势得到了治疗,但愧疚和悔恨让他痛苦不已,催促他离开人世。他去世之前,充满歉意地握着赫德维卡的手,说将那栋豪宅留给她。面对盖着的精美棺材——一幅与葬礼极其相似的情景,她站在棺材前,反倒感觉心情平静了许多。这不是死亡,而是某种复活的前兆。

  “你确定?那么可怕的伤势,随便摊上一个对人类来说都很致命。他真的只要一天就能醒过来吗?说实话,我没有救过濒死的吸血鬼……用脚趾想也知道谁都不会有那种经验。”

  伊丽莎白牵着维托米尔的手,坐在离棺材最近的地方,抬头看向身旁的海格力斯。

  “我有经验了。感觉也不是很坏,甚至有点像在喂小马驹或是小羊羔之类的东西,除了手有点痛、被咬之后有点头晕,一切都很好。”

  亚罗利姆回答了伊丽莎白的话,却得到对方一个“还没轮到你说话”的眼神,他只好也将目光投向海格力斯。

  海格力斯随意地披着他的外套,摸着下巴,朝伊丽莎白点点头。

  “那太好了,我真的害怕他醒不过来……幸好他是吸血鬼。”

  维托米尔揉了揉眼睛,稍稍露出笑容,他一点都不想让弗拉德醒来的第一眼就发现自己哭过,那会让他担心的。

  “各位,这气氛真的太像葬礼了,其实……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大家。”

  所有人都从棺材上移开视线,看向海格力斯。

  “他现在很可能只是在睡懒觉,你们换个表情,我再叫他起床。他要是发现自己在葬礼上醒来,可能又吓一跳。”

      海格力斯认真地说完这些话,把大家都逗笑了。他对现在的气氛感到满意,于是伸手敲了敲棺材盖子,里面过了一会儿便传来说话声。

    “……求你了……把刀拔出来……”

  海格力斯感到惊讶。棺材里传来的梦话……这说明吸血鬼也会做梦吗?这可是个重大发现。伊丽莎白和他面面相觑:这听起来像是做了噩梦,弗拉德正在哀求什么人,因此,她决定亲自打开盖子看看情况。

  伊丽莎白站起来,掀开棺材盖子,里面的吸血鬼突然睁开眼睛,惊恐地举起尖爪、露出獠牙。当他看清面前的人是最可靠的伊丽莎白时,就猛地坐起来抱住了她的腰。

  “……我以为自己会死……真的太痛了,我从来没有这么痛过……我太害怕了……我不想再见到什么同类了……我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同类……”

  他哭得很厉害。伊丽莎白一边在心里感叹:他果然还是个小家伙。她把手放上弗拉德的背,像安慰孩子一样轻轻抚摸。

  “好,那些邪恶的家伙就交给海格力斯。现在没事了,我们在公会里,这是你自己的房间,你睡在自己的棺材里。”

  弗拉德还是不肯放开伊丽莎白,她只好又摸着他的头发,低下头对他说话。

  “小鬼,你听我说,大家都在看着你哭呢。”

  弗拉德一瞬间呆住了。他抬起头,这才感觉到周围其他人的存在,维托米尔就在他眼前盯着他看,好像在忍着笑意。

  “……你们别看!我就是做了个噩梦,没什么好看的!别盯着我了……”

  他赶紧放开伊丽莎白准备变成烟雾溜走。但这时候,维托米尔伸手抱住了他。

  “弗拉德,欢迎你回来。昨天晚上,我悄悄在毯子里为你哭到睡着,只好偷偷把枕头洗了,现在我说出来了……所以我们现在就一样了,我要是笑你,你也可以笑我。”

  大家被孩子的发言逗笑起来。弗拉德一时觉得非常感动,他抱着维托米尔,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又擦干眼泪,紧紧把他抱了一下才松开。

  “谢谢你救了我。弗拉德·德拉戈米尔先生,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进棺材了。当然,我不是说棺材有什么不好的,你的这一副就不错,很精美,符合我的审美标准。但目前来说,棺材并不适合我的穿搭。然后,你在后台时向我行鞠躬礼了,我还欠你一次回礼。”

  大家再次被赫德维卡的幽默逗乐了。赫德维卡走上前,左臂稍微托住裙摆,左脚后退一步,微微屈膝。弗拉德赶紧站起来,跨出棺材,以符合礼节的方式伸出右手,握住她的右手,低头亲吻作为回应。赫德维卡盯着吸血鬼的尖指甲,惊讶地发现它们看起来竟并不可怕,甚至还很适合优雅的行礼动作,她感到很惊奇,甚至忘了放开弗拉德的手。亚罗利姆看着赫德维卡,有些沉不住气,他甩开马塞尔走上前去。

  “你们再这样下去不就没完没了了,赫德维卡……啊,赫达!就让我这样叫你吧——我想了很久!你都没向我行过这种礼,我救了你的救命恩人,他喝的是我的血。”

  “那是两码事,你还是没什么骨气,我都知道了,那天的表白甚至不是你自己说的!你值得我这么尊敬吗?我只尊敬有勇气的人。再说了,你的礼仪还得再回去练两年。”

  亚罗利姆意识到,马塞尔对赫德维卡透露了一些秘密,他转过去生气地盯着马塞尔。后者摊了摊手,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表示“不关我的事”还是“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但考虑到这个秘密除了刚刚醒来的弗拉德本人,只有马塞尔知道,所以大概是后一种意思。弗拉德看着亚罗利姆无奈的表情,以他惯用的贵族腔调开始和赫德维卡交流。

  “尊敬的赫德维卡·耶利内克小姐,按理说斯特赫利克先生救了我,我应该向他行礼致以谢意。但是请您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一件简单的小事,您现在就可以完成它。”

  “请说,你救了我,我没有理由拒绝一件简单的小事。”

  “我救了您,他又救了我,这之中的逻辑关系显而易见——我希望您能代我向亚罗利姆·斯特赫利克先生行礼。”

  “哎呀,那好吧。”

  赫德维卡露出一个甘拜下风的表情。然后,她朝亚罗利姆伸出手,要他对自己行吻手礼。当对方生硬地接过她的手,满脸通红地低头吻下去时,她突然把他的脸揽过来,用自己的嘴堵住他的嘴。房间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半晌才有人开始说话。

  “真叫人看不下去。年轻人总是很冲动,然后为了感情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比如《查尔施泰因之夜》的两对情人,他们都很不理智。”

  罗德里赫站在一边,对接吻画面进行评价。听到这些话,赫德维卡突然推开亚罗利姆,瞪大眼睛看着她一直不太喜欢的人(坏心眼的龙)。过去,她刚开始写剧本的时候,曾四处去寻找愿意支持她的可靠人士。罗德里赫对她的评价尤其严苛,甚至是在他的私人空间里,用龙的形态把小姑娘说得眼泪直流。但现在赫德维卡非常自信,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那个会被批评弄哭的小女孩了。

  “可是它已经得到了观众的认可,您知道故事的梗概,所以其实您自己也看过了。”

  “是那样……我想说我要是足够理智的话,就不会去看你的那出戏,也不会想和人类结婚。”

  “哦,你真是非常不理智。我还想说,你怎么有空趁我出门跑去看戏了呢!你该不会又想把看不完的文件给我处理吧!这次你就自己熬夜干吧!”

  伊丽莎白站起来瞪着罗德里赫,后者赶紧走过去牵她的手。

  “亲爱的,因为爱情就是不能与理智共存的,我是想夸赫德维卡写得好,而你,比她的剧本还能让我更不理智,我是这个意思。”

  “真的?您真的这样认为?”

  赫德维卡眼睛发亮地看着罗德里赫。

  “真的,我很欣赏现在的你……虽然我通常更喜欢深沉的悲剧,但你的喜剧确实写得不错,音乐也恰到好处。但是有一点:我认为它更适合在真正的城堡下开演——考虑一下,比如真正的稻草垛、城门洞;吹号手站在狭窄的窗户里,观众就坐在真正的城堡夜色中。”

  “噢,我的天。绝妙的点子,那么我们可以让观众身临其境。我要想想,我回去看看这附近的城堡,然后画些舞台设计图。”

  “也许我还可以……再省下买新乐器的钱,我的收藏室放不下了,而且我根本没什么时间用它们……我是说,来赞助你。”

  “我的天哪!感谢您,亲爱的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先生!我以前对您的评价是不客观的!因为我再看那时的作品也觉得它们糟透了!请原谅我那时的狭隘和不成熟!”

  赫德维卡兴奋地跑过去和罗德里赫握手。

  “亲爱的赫达,其实,既然你不介意,我还是想留在公会。另外,你可不可以在我的名字前面也加上‘亲爱的’?哪怕每天就一次。你要是拒绝,我就会到哪都跟着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亚罗利姆对深吻被打断感到不满,但他更不满的是她从来没在自己的名字前面加上“亲爱的”。

  “我命令你不许随时跟着我。另外,我允许你留在公会,但先瞧瞧埃德尔斯坦先生怎么说。”

  “我没有意见。但还是让我暂时保管徽章。”罗德里赫点了一下头。赫德维卡高兴地挽住亚罗利姆的胳膊,抬起头看着他。

  “那就这样吧!但要去哪儿不该由你自己决定吗?就算我不允许,你也可以留在这儿,甚至并不影响我叫你亲爱的亚洛。好,这就是今天的一次,现在是凌晨,24小时之内你不许以此为借口再来烦我。”

  “赫德维卡!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欺负我!”

  大家再次发出笑声,年轻人们在房间里聊天说笑起来,并开始讨论去哪儿庆祝一下,欢迎亚罗利姆回到大家中间。一群人在有棺材的房间里说笑——一副有些怪异却充满生气的画面。

  伊丽莎白和罗德里赫说了两句话。然后,她在一边对弗拉德招手,示意他过来。

  “听好了,小家伙。我很欣赏你为拯救他人奋不顾身的勇气,所以我刚才和罗德里赫商量了——你也得和维托米尔,还有这些年轻人一起训练。练习就是要人多才有意思。”

  “……白天吗?啊……我……我尽量,那对我来说可能是很困难……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在晚上睡觉……我和人类不太一样,不休息的话我就很难使用能力和法术……”

  “确实是白天,但你想得太不人道了!不许睡觉对人类而言也是酷刑。只是早起训练的两小时——相比其他人,你可真是过着贵族大人的生活,脚都不沾地,至今为止一场训练都没参加过;而他们一进公会就开始训练了——贵族大人,考虑到你的情况,你可以在罗德里赫起床之后去睡觉。现在的你弱点很多,这次太危险了,如果真的出什么事,我们就会失去一个特别的重要成员。所以你还是需要学习如何在白天战斗,以及,警惕任何一个人类的敌意。”

  伊丽莎白指着弗拉德的胸口,示意他注意自己的弱点。弗拉德想起噩梦里的情景——有人敲门,他从假死中醒过来,发现自己在还在那间起居室的地上。他挣扎着试图爬起来时,却又被谁从背后一刀捅穿心脏。

  “你是对的,我根本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对付一个理论上打不赢我的邪恶同类,竟是我第一次被刺穿心脏的体验。从明天开始我就加入训练。”

  吸血鬼伸出一直没藏起来的尖爪,看着对方的绿眼睛,握住伊丽莎白指着自己胸口的手,像是握住剑柄般,坚决而不可动摇。


  


   ·TBC·



后篇:龙棘(十三)

March
11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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