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棘(十七)

   前篇:龙棘(十六)


  敬圣之锤(五)


  ·不只是学生东区欠的一般向西幻paro。神秘未出场新角色持续蓄力中。一直卫星一直爽,最后变多到几乎遍布全欧罗巴(不可能)


  ·说实话从这里开始往后的大纲我想了整整两三天,真的裂开了。在剧情上说得过去的前提下,反正就是要让塞来搞和被搞,他真合适,可惜他自己会治,可惜。(塞:你对我到底有什么误解)


  ·勃诞就拿这个更新来混一混了!可问题是,这是塞篇(……)于是我决定让他也被轻轻搞一下以示诚意(保:你对轻到底有什么误解)





  普雷迪拉格·伊里奇和维托米尔·巴加诺夫认为先从樵夫问起是最合适的选择。他们趁着夜晚来到村医的房子,樵夫就借住在那里。两人把樵夫带到阁楼里,弗拉德早就坐在一边的角落里,手里拿着笔和本子——樵夫没注意他,只是盯着面前这两个人——黑暗庇护下的吸血鬼实在是不怎么引人注意,直到弗拉德对两个准公会成员说了一句“开始吧”。


  樵夫看了法师一眼,认为他也许是个书记员之类的:穿着得体,那双手很白,一看就只拿得起笔。普雷迪拉格把椅子摆正,伸手请被审问的人坐下。他审问时的表情居然比平时好看些,但也可能意味着他发起火来更糟——维托米尔看了普雷迪拉格一眼,两人一起坐在樵夫对面。


  “扎罗耶村的樵夫,博斯克·彼得罗维奇?你的家庭情况之前有人问过了,我就不问了。”


  “是的。”


  “好。我们有些问题想问你,比如说,关于砍树的问题——没有人比樵夫更了解如何回答。不用太担心,这只是我们两人的一些问题,和神殿无关。坐下吧。”


  “呃。砍树?虽然我就是吃这口饭的,但这和我孩子的病有什么关系呢!你们找不到解决办法,就来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了?别浪费时间,我还要去照顾他们。”


  “圣树,印记之树,有人砍掉了它,然后做了一棵新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


  维托米尔觉得该自己发话了,他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手肘撑在膝盖处,盯着樵夫的眼睛。


  “你院子里没有牲口,却有喂牲口的草料。让我来问个问题吧?你宰了牲口是为了在圣树下献祭吗?尤其是春天,没有哪个农民会舍得宰了它们当肉吃。再说现在也不是什么节日。”


  “是又怎么样?孩子们病得很重!他们快死了!我还有什么办法?你们能治好他们吗?”


  “你不说真话就没人能治好他们。虽然我是白环牧师,但我觉得诚实比祈祷和献祭有用,至少能马上解决问题。如果你迫于某种压力而无法说出真相,这种时候就应该想到——你可以继续隐瞒,但你的孩子很痛苦,而且快要死了;不止如此,村里会有更多人死去。”


  “你身为牧师,却是在诅咒我们……!”


  比起维托米尔,普雷迪拉格一直都在用不带感情色彩的语气说话。他在神殿里审问异端时也总是扮演那种铁面无私的角色,安德洛就负责当好人。但现在情况变了,虽然普雷迪拉格仍负责掌握对付盔甲的铁锤,但维托米尔也拿着专攻弱点的刺剑。对受审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根据我的经验来说,他人不错,从不诅咒谁——这都是实话。我们也不知道你的妻子和你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我们对这场‘瘟疫’一无所知,如果得不到有用的线索,就只能看着一切发生。诚实些吧,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没错,你们确实只能看着一切发生。试图插手的人不会有好下场……我们受罚了,付出代价……但神的愤怒还没有平息……”


  但博斯克也不是一般的受审者,他的态度令人感到困惑。他好像对维托米尔的假设并不那么害怕,反倒像是默认这一切终将发生。这令维托米尔意外。他想起这个男人在回答医师们问题时的表现:肢体动作很多,语气局促不安,十分确信是夭折的婴儿在作祟。医师们问了很多家,村民普遍相信这类说法,害怕死人变成不死者,并且深信不疑。但现在看来,所谓的“神”即是恐惧的来源,一种比不死生物或亡灵更可怕的东西,它的存在令这里的人们缄默不语,事实几乎完全被埋葬在黑暗中。


  “神——所以我们这是真的在审问异教徒?就连我这种门外汉都知道神殿供奉的不是这种家伙,我非常肯定,他们的神和那树上刻的东西是两码事。”


  “……告诉我,你们供奉的神是谁?他是在冒充白神的名号欺骗世人,这是亵渎。我见过许多和你一样的异端分子,他们被伪神和恶神欺骗,成为邪恶的帮凶,还为此几乎失去一切,包括理智、感情和作为人的个体意识。到最后,连刑罚都对他们失去效果——我不希望你也是其中之一。”


  普雷迪拉格并未想到,即使离开了神殿,他仍会面对这些可恨可悲之人。他稍微俯下身,过长的额发垂在鼻梁前面,猛禽一样的琥珀色眼睛在眉骨的阴影中朝上看着樵夫,这表情比他平时俯视弗拉德的样子还叫人害怕。


  “……亵渎,你承认了!你们也会受罚的。神向来灵验。他不会放过渎神之人。”


  “受罚——是谁对‘渎神之人’进行惩罚?是神指使你们?它如何指使你们?圣树那里找到的证据说得通了,有人死了——那是谁?我真感到担心,担心我们也可能成为下一个。”


  其实并没有什么直接证据。虽然维托米尔说话时面不改色,但他确实真的感到担忧——村民处死了某人这件事,可能就快要得到证实了。他隐约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小子不该回来的!可他回来了,还丢了小命……我还相信了他……我罪不可赦!你们,更是如此……都和他一样……!”


  这个一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本来已经接近崩溃,但在说到最后时,他脸上的表情突然消失了——面部肌肉全部紧绷,手开始像痉挛一样颤抖,目光逐渐失去聚焦。他站起来,普雷迪拉格也站起来,试图把他按回去,但他突然用力把普雷迪拉格推倒在地上。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就连弗拉德也没能看清樵夫的所有动作。接下来的事情更加令人措手不及:这个男人一声不吭地举起椅子。维托米尔去抓他的肩膀,想把他控制住,反倒被樵夫用椅子整个撂倒——他的力道实在太大,抓着旧椅子试图甩到维托米尔身上,结果把它砸在地上,弄得它几乎全散架了,椅子腿和坐垫掉下来,在阁楼的地板上发出一阵哐当声;维托米尔觉得自己也快散架了,好在他动作快,用一个翻滚躲避了大部分冲击,只是腹部左侧挨了一下,还能捂着肚子迅速站起来。博斯克举起剩余的椅背,向毫无准备的普雷迪拉格狠狠砸下去。弗拉德见状,冲过去把他推开。


  吸血鬼的力量远超一般人,按理说把他按在地上,然后进行精神控制并非难事。但这个家伙力道惊人,几乎数次挣脱弗拉德的控制——更可怕的是,当眼神对上的一瞬,弗拉德感到有什么东西藏在对方体内——它正控制着这个人类,束缚他的精神和思想。吸血鬼的精神能力无法穿透它,失去了作用。


  “他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他失去控制了,力气大得可怕,我腾不出手!普雷迪拉格!用神术驱散它!”


  普雷迪拉格犹豫了一下。这只吸血鬼是疯了吗?驱散神术毫无疑问会对不死生物造成伤害,这是重创甚至除掉吸血鬼的绝好机会——他会意识不到这种风险吗?这不可能。从种种无法理解的行为来看,他的确不是个正常的吸血鬼。


  牧师念起祷词,握紧权杖,走近被吸血鬼按住的樵夫。任谁都会觉得这画面十分荒诞,维托米尔也不例外:白神的牧师将要在吸血鬼的帮助下为人类进行驱魔。


  维托米尔迅速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抽出剑。他握着剑柄,紧张地盯着普雷迪拉格:如果这个牧师敢用什么多余的神术,他毫不怀疑这双手会自己拿着剑砍上去。


      四年前,他因为弗拉德一度濒死而哭红眼睛,马塞尔来到他的房间,对他提起弗拉德是如何在那场调查的最后被“杀死”的:“他很勇敢,我没想到他会把自己弄成这样。为了从邪恶同类手中拯救赫德维卡,他不惜使用某种两败俱伤的神圣法术——然后被清醒过来、同样想救她的男爵从背后捅穿心脏。因为他并非活物,所以不懂得爱惜性命吗?我觉得并不是那样。他和我们一样畏惧痛苦与消亡,但因为吸血鬼被认定是邪恶的,所以他需要为自己的善良付出更大的代价。在我看来这并不合算,但他无条件地接受了。你尽可以多为他哭一会儿,那是他应得的酬劳之一。”


  无限之环的掌管者,我们的主宰!

      你手执日冕权杖,骑着白色骏马,越过死荫的幽谷,指引灵魂前往新生之地。

      请求你,我们的主宰!回应我的祈求!将你的神圣降在我身!


  虽然普雷迪拉格手持的是作为武器的铁权杖,但所有权杖都可以作为某些白环神术的媒介,尽管效果远不及专用的神术权杖,但他还有一样东西——圣水。尽管那本来是用来对付吸血鬼的。维托米尔可以感觉到神力随着普雷迪拉格念出祷词逐渐显现,神圣的力量在昏暗的阁楼中凝聚。尽管它并不可见,但的确像耀眼和炽热的日光,逐渐充满整个空间。


  博斯克停止挣扎,他的眼睛向上翻动,身体扭曲,四肢僵直,开始口吐白沫。弗拉德因畏惧和厌恶显现出吸血鬼的原型,他不自觉地弓起身子,低下头、咬着牙等待即将到来的痛苦,尽力不去看普雷迪拉格施展驱魔神术。


  “放开他,我可以自己来。”


  普雷迪拉格站在吸血鬼后侧,他的影子在油灯的光里拉得很长,像一条黑色的河,从阁楼的墙上淌下,流过弗拉德的肩膀和腰背,一直流到普雷迪拉格的脚下。


  吸血鬼没有看到牧师脸上瞬间闪过的钦佩之色。仿佛一个在行刑之际得到赦免的死囚,他松开博斯克之后,意志力也被神术击垮,几乎连支撑身体的力气都流失殆尽,只能爬着躲到一边的黑暗里。维托米尔赶紧从后面绕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还好他良心发现了。你还能走吗?出去吧。”


  “……不用。我没那么脆弱,帮我挡住他……”


  维托米尔点点头,转过身挡在弗拉德前面,仍保持半跪的姿势。


  被附身的樵夫因神术的作用没有再激烈反抗。普雷迪拉格把他按住,打开一瓶圣水倒在博斯克的脸上和嘴里,然后跨坐在这个可怜人的身上,以身体重量压住他,用左手按住他的右手,将右手按在他额头上。驱魔确实有效——尽管其他人可能什么也没看见,但普雷迪拉格可以感觉到某种东西正迅速退缩。这东西像一根缰绳,牢牢套住宿主的思想,依靠汲取精神能量维持存在,它是某种邪恶精神的触须,其真面目仍隐藏在不为人知之处。


  徘徊世间的邪恶,欺骗人类的精怪!

      我代主宰手执圣环,驱散黑暗、仇恨与悲哀——


  不过,这邪恶之物还打算再挣扎一下。博斯克的左手开始挣扎着摸索,在碰到一根椅子腿时,就抓起它就朝普雷迪拉格狠命抡去,试图摆脱牧师的控制。普雷迪拉格没有躲避,椅子腿几乎被打断,上面的钉子头险些命中他的眼睛。大片殷红的血从他的眉骨和太阳穴渗出,往下流淌。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抵挡,也不能退却;而且这对他而言只是小伤,他受过不少比这严重太多的伤害。意志与勇气是信仰的体现,神术施展时绝不能被受术对象的反抗打断——每个真正的圣职者都为此经过无数的训诫和苦练。


   畏惧吧!逃离吧!退却吧!

      你这潜伏在梦中的邪恶!

      以痛苦和恐惧为饵食的魇魔!


  普雷迪拉格用尽全力高声呼喊,响亮的声音几乎穿透屋顶,直达星辰低垂的夜空。樵夫的手先是停在半空,然后无力地落在地上,椅子腿从他手上滚到一边。弗拉德完全被神圣力量带来的恐惧淹没,他蜷缩成一团,拼命抓住维托米尔的后背,把头埋在布料里,不住地颤抖。


  维托米尔感觉到弗拉德的尖爪用力抓住自己,尖锐的疼痛从背后传来,弗拉德因太过恐惧而无法控制力量,他觉得自己的后背一定已经流血了。但剑士什么也没说——他感到自己没能帮得上任何人,因此他什么也不该说,这是他必须承受的——普雷迪拉格被打得头破血流,弗拉德也差点又要经受一次圣水和神术的洗礼。


  好在驱魔顺利完成了,博斯克·彼得罗维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彻底昏过去了。那邪恶的绳结已经解开,怪物暂时无法再控制他的精神。普雷迪拉格长出一口气,放开樵夫,坐在一边的地上,左手向后支撑地面。他的肩膀、右侧的脖子和半张脸都染红了。


  “你伤得不轻,至少先止血再说。”


  维托米尔看到驱魔结束,愧疚地走过去伸手拉起牧师——他认为弗拉德是优先保护的对象,因而没有离开他去帮助普雷迪拉格,这导致他受了伤。弗拉德想站起来,但残留的强烈不适感使他几乎将未消化的血液吐出来,他只好单手撑地,捂着嘴等待身体和感官恢复正常。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可以给自己治疗。感谢你的关心,但下次别在审问时讽刺我。”


  “不,那是事实。你当然从不诅咒人,因为我们的考官德拉戈什不是人类。”


  维托米尔马上就感到自己不该因为他感到愧疚,这家伙实在是太嘴欠了。普雷迪拉格摸了摸自己的伤口,疼痛这才清晰地传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流了不少血。看到还在角落里跪着的弗拉德,他感到自己应该开口说点什么。


  “德拉戈什,他不会记得驱魔过程,你仍然可以当个人类法师。魇魔……它制造噩梦的行为很像梦魔或魅魔,不过它对与人类交媾没什么兴趣,大多数通过持续对受害者进行精神压迫,持续以他们的恐惧和痛苦为饵食,也可能使受害者因不明原因失血引起贫血——就像某些吸血鬼不断迷惑一个对象以持续吸食血液,只不过没有伤口。而且,这一点只有在接触之后才能确定:它其实并非恶魔,也不是亡灵,而是一种邪恶的精灵。”


  “你不需要我的肯定……结果已经证明你判断正确。你很出色……我必须感谢你……你还为此流血了。”


  弗拉德抬头看着普雷迪拉格,说起话来仍有些困难。即便感官能力暂时没有完全恢复,他对血腥味仍然极度敏感。虽然没看到之前的情况,但他知道牧师流了不少血。


  “这是另一回事。我还是不那么相信你。但你的做法让我想到——我必须为之前的争吵和诅咒表示抱歉。”


  “别忘了圣水见面礼,连我都能猜到你带的圣水其实是给考官准备的,你真体贴。”


  维托米尔补充道,同时稍稍侧过身,伸手搀扶普雷迪拉格,并以此掩盖后背的伤口。他不想让弗拉德知道自己也流血了——尽管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他马上就会意识到这件事。


  “你猜对了。但我要再强调一遍:我并不相信有好的吸血鬼存在,而更愿意相信那是某种人性的残渣,是他经历死而复生的邪恶过程后唯一剩下的东西。我尊重的只是他作为人的一小部分而已——而且——我很乐意让一个曾经高贵的灵魂重新获得安息。”


  普雷迪拉格没有接受维托米尔的搀扶,他又变回平时那副叫人难以接近的模样。弗拉德感觉自己好多了,他慢慢站起来,一手扶着墙壁走向两人。


  “不错,我接受道歉……但不接受你对我的误解,这些之后再解释吧。至少有人比昨天进步了,而且展现了实力。我们需要了解更多事实,等他醒来再多问些问题。必须想办法对付这东西。我不确定这里有多少人被它侵害,以至于开始将它当做神……它强大到能完全阻隔我的精神能力。”


  


  在这个静谧的夜晚,整个扎罗耶村的可怕秘密通过樵夫博斯克之口,向三人敞开它幽暗的入口。磨坊里的吸血鬼在多年前被一个流浪牧师除掉,但村民们还未来得及庆祝,就有新的邪恶悄然入侵。一开始还有人感到事情不太对劲,比如怪诞可怖的梦、惊醒时骑在身上的黑影、被控制而无法动弹的身躯、出现在少数人身上的贫血症。“这一定是魔鬼在作祟。”人们感到恐惧,开始向刻有白环印记的圣树祈求——它本来能够抵御邪恶的力量,但越来越多的人被它欺骗,为魔鬼献上供奉——圣树逐渐枯萎,到了最后,它就变成了魔鬼的祭坛。但它也许并非纯粹的邪恶,向它祈求比远祈求城市神殿中的神更为灵验。这东西赶走了许多怪物,保护了村子——比如那些不如它强大的食尸鬼和恶灵之类。免于生命威胁的村民们开始认为它的确是神,为活下去付出些许代价也许还是值得的。他们一个接一个被它诱惑和控制,忘记了它冒充白神的名号获得供奉的事实——它已经成为了神本身。


  但也有完全不相信“神”的异端分子。13岁的乔万·佐利奇就是其中一个,他没有父亲,母亲精神状态很差,成天喝酒,最后睡在路上被运稻草的车压死了。他是个惯犯,总是撒谎和小偷小摸,总说大家都被魔鬼骗了。于是,在两年多之前,他理所当然地成为“不虔诚的亵渎者们”之一,被赶出了村子。但不久前,他又回来了,而且还捉回来一只鸻鸟。


  “那邪恶的枯树必须被砍掉,因为我已经得到了这神使的帮助,所以我要回来拯救你们。”


  一开始没有人当真,但他真的把那棵树砍倒了。腐朽的树干经不起几斧子,还被这个“异端分子”放火烧了。“神”被激怒了,它通过梦中的“神谕”,反复要求将这渎神的恶徒处死。于是失去理智的人们照做了——就被毁的祭坛前面,将他抓起来勒死了。他身边的那只鸟——所谓的神使,却在被抓住时变成一堆白色的羽毛,消失在所有人眼前。但这并不重要。一切又可以恢复“平静”了。


  ——直到恶疾开始在村中爆发。人们认为这是“神”的愤怒还未平息,布置了新的圣树祭坛,向它献上更多牺牲。但它并不能解决这些问题,人们的越来越多的精神创伤让它饱食终日,强大到足以控制那些表现得“不正常”的人,避免他们泄露真相。在医师、神殿和公会的调查团来到之前,一个年轻女人来到村中,向村民打听“一个带着鸻鸟的男孩”。那女人险些被村长囚禁起来,但路过的巡逻队使他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转而说她是个江湖骗子,用“神圣的鸟”四处招摇撞骗,好让巡逻队不再相信她的任何辩解。就这样,这个女人被巡逻队带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在弗拉德的命令下,维托米尔乖乖趴下来,任由被他当了四年哥哥的吸血鬼掀开背后的衣服。不过,这让他感觉像是回到了公会的房间里度过的、四年前的某一段日子。在他耍赖赌气不肯自己穿好衣服的时候,弗拉德会把他抓住,命令他坐好,往他身上套衣服。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当然拗不过吸血鬼,一开始还会因为弗拉德没控制好力度而留下淤青。每次发生这种事,弗拉德都会非常诚恳地向他道歉,并教育他不该拿赌气作为拒绝的手段,而应该说明为什么拒绝。但后来就没有这种事了——他变得懂事了,他的“哥哥”也逐渐掌握了对不同的人类该使用何种力度。


  “……这伤痕看上去简直像是被老虎刨过的树。对不起,我没意识到自己这么用力……我完全想不起来那时候的情形,因为我怕得要死,已经崩溃了……啊!我不能再想了,我一定给你留下了糟糕的回忆。那时候我应该接受你的建议,离开那间阁楼。但我还想着作为考官和指导者的职责,也许我是错的。”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们。只是些小伤,而且咱们不是有个会治愈术的人嘛。他可靠得很,我应该在你发现这些之前去让他帮忙的。”


  “我很乐意。”


  普雷迪拉格已经为自己做完治疗,洗掉了血迹。但沾着血迹的衣服都拿去洗了,他只能擦着湿头发,穿着农民的麻布衬衣出现在房间门口——有点不太合身,胸口偏紧,于是只能当做领口的系带不存在,任由它的两头垂在敞开的领口边上。


  “好,那我提前对你表示感谢,来吧。说实话……还是挺痛的。”


  “对不起,幸好有普雷迪拉格在,不然我就得亲自给你上药了,那会更痛的。”


  维托米尔看了一眼弗拉德,后者的歉意的确因为他这句话而加深了一些,他有点满足——毕竟自己马上就要被治好了,这是他在负伤后享受亲情的最后机会。


  弗拉德从床边离开,把位置让给普雷迪拉格。普通治愈术相对其他神术更为简单,尤其是治疗小型伤口,只需要集中精神调动意念就能完成。维托米尔感到背后和肚子上被普雷迪拉格摸过的地方有些发麻和刺痛,那是神经末梢被刺激,身体组织快速新生的表现之一。


  “好了。”普雷迪拉格最后用力拍了一下伤员的背。


  “啊——!你就这么不想接受我的感谢吗!一头熊拍在我背上!要不是躺着,我就飞出去了!”


  面对维托米尔夸张的形容,牧师只是站起来走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瞥了一眼床上大喊大叫的人,继续擦他的头发去了。弗拉德看着逐渐变亮的天色,意识到自己应该回到地窖里沉眠。他本来还想帮维托米尔缝一下衣服,但他也被驱魔术折腾得够呛,应该早些休息。


  “别老躺着了。你衣服上的洞还在,而且已经不干净了。就算你不想今天洗掉它们,也得缝好。我还在想——那个古怪的术士什么时候回来?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我累了,要休息了,你们两个好好相处,这些事情暂时别告诉其他人。我丝毫不怀疑他其实什么都知道,还在盘算用什么方法对付我,我经不起什么折腾了。”


  维托米尔从床上爬起来,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普雷迪拉格点了一下头。等弗拉德离开一会儿之后,普雷迪拉格突然回过头来问了一句。


  “他还对针线活有研究吗?”


  “有没有研究不知道,但缝得比我好一百倍。所以——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认识他?”


  “没有。你们都很奇怪。”


  普雷迪拉格实在是没法想象一只吸血鬼在补衣服的画面。比起这类问题,他更想弄明白那只“神圣的鸟”是什么,村里人的病又是从哪里来的,那个被巡逻队带走的年轻女人现在在哪,这一切又和那个神秘术士有什么关系。他坐在那里思考着这些问题,用手把额发整个撩上去,用毛巾擦干,又重新拨下来,再弄回平时的模样。


  


  ·TBC·


  

      [注]魇魔:在文中如此分类的原因在于,它的原型是mare,而并不是incubus或succubus。Mare被认为是引起睡眠麻痹的超自然生物,通过骑、坐或是踩在受害人的身上引起梦魇,它也可能具有梦魔/魅魔的魅惑性质,但本文为了区别而没有采用。在斯拉夫传说中,它可以是活着的人类因某些原因变成的,除了汲取受害人的精神能量,也可能会像吸血鬼一样夺取血液。因此普雷迪拉格会如此对它进行解释。


March
02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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