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棘(四)

前篇:龙棘(三)


吸血鬼与夜乌(二)


       ·一般向西幻paro,本篇是(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反正不犬猿的)犬猿组以及一个神秘角色,今天没有串ヨグ的部分了但以后肯定会有的!


  ·和《黑夜访客》同世界观的西幻设定,超长更新四连击了,这个片场才是正篇吧?????????我是谁我在写什么(意识模糊)


  ·るまにゃ(死んだ魚の目)



 

  “法师,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因为农户们说这一带有吸血鬼?”


  弗拉德不太确定,这个猎人问他这个问题是出于何种目的。他觉得自己每在他面前说一句话,都是在正午的阳光下多走一步——这是吸血鬼的说法,用人类的的说法就是芒刺在背。他总觉得这句话别有深意,也许他早就知道了有个吸血鬼要来这里:现在看来,他之前的一切举动,都存在这种可能性。


  “你觉得那是什么种类的吸血鬼?”


  “现在我不是很确定……我以为那是吸血凶灵,但直到看见夜乌,我开始否定自己的想法了。”


  吸血鬼感觉很难受,他想躲回灰河城领主城堡地下室黑暗的棺材里,虽然那想来也是无济于事:如果猎人得知那片近乎被帝国遗弃的土地上有这么一只吸血鬼,甚至整座城市的领主一家就是吸血鬼,他们只要想找他,就能找到他们一家子。


  哪怕是被拷问到死,无法复活,也不能出卖血亲。正当他想象木桩刺穿自己不会跳的心脏是什么感觉时(他从未有过这种体验),猎人再次发话了。


  “杀吸血鬼的办法对它有用吗?”


  他是不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吸血鬼感觉自己被彻底看透了,何止是真面目,乃至思维都暴露在银箭之下。若是能反过来读心就好了,当然他根本没有胆子那么做:读心、魅惑、控制等精神能力,对有所防备的人类使用时,虽能够成功,但事后可能会被不同程度地察觉到,因此他不仅是出于善意而较少使用这些能力,也是为了自保和隐藏行迹;尤其当对象是吸血鬼猎人时——那简直就是自取灭亡的行为。


  “有时候会有用……但有时候没有。如果它能在尸体被毁灭后,归于晦暗前找到活人作为宿主;或是早已经附身于某人时,就是无用的。”


  但弗拉德很清楚,自己可不是亡灵,杀吸血鬼的办法对自己是一定有用的。猎人的所有问题都像是在说:我知道你是个邪恶的吸血鬼了,你觉得我会怎么处理你?如果要给猎人之前对他表现善意,把马找回来,并安抚它好让自己能骑上这件事找个合理的解释,那可能是因为,他想让自己放松警惕,好找到破绽,从而把他轻松地捉住或是就地正法。弗拉德一开始还在想,也许这个猎人看出自己并不是邪恶的,打算放过自己。但是他现在一想到还有那种可能性,就被吓得魂不附体,思维更是不受控制地滑向恐惧的深渊。


  黑马小跑着,走在另外两匹马和它们的骑手中间。猎人骑在上面,像是在回答弗拉德,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联系存在于肉体与灵魂之间,也存在于不变与变化之中。正如将不死者与亡灵看做永恒不变可能是错误,将理性的疑虑放大也可能并非正确。我的思想告诉我,还有很多疑问,但可以先解决一个,剩下的也将逐渐显露。”


  走在前面的伊丽莎白喝住自己的马,堵在墓园门口,迫使猎人的马停下来。


  “很有意思,一个总是不说人话的猎人,思维和行动都极具跳跃性,所以,我们现在为什么到墓地来?我还想回去问问被夜乌抓走小孩的那家人,毕竟,如果没有人向森林与黑夜之女祈求什么事情,或是做了惹怒她的事,这丑陋的神使是不会出现的。”


  她有些看不下去了。自从认识了弗拉德,她就相信了——世界上真有善良的吸血鬼,并重新开始看待作为不死生物的他——温和、敏感、感情丰富、很容易相信人类。她觉得猎人是在试探这只吓得半死的吸血鬼(尽管他本来就不是活物),或是单纯以此取乐。毕竟这个猎人之前就说过,杀吸血鬼是他的爱好,说不定他的爱好并不仅限于杀了它们,也包括精神折磨,比如先假装仁慈,给对方希望,然后再逐步开始威胁、恐吓和残酷的拷问。这只还差一点才能成年的小东西受不了这种折磨,他可能真的会崩溃。


  “你们可以自己去问想问的人。”


  猎人从马背上下来,拍了拍伊丽莎白坐骑的颈子——棕马甩动尾巴,往后退了两步,给猎人让出道路。


  “我们觉得你已经问过了,你那时候甚至还抱着那家的猫,显然是不再需要装作深表同情以继续对话。你要协助我们,就得学会分享情报。”


  伊丽莎白也从马背上下来,跟在猎人后面。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向弗拉德,然后她猛然停住脚步,心想着,幸亏自己回头看了:吸血鬼的瞳孔放大到几乎看不见淡红色的虹膜,目光没有聚焦到任何一处,身体则僵硬地坐在马背上,像蜡像般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已经吓到灵魂出窍,还是因精神压力太大而陷入吸血鬼特有的假死状态。


      吸血鬼是一种狡猾的不死者,尤其当它们的肉体受到近乎致命的伤害时(比如不够彻底的斩首或是木桩的穿刺等),会进入假死状态,失去意识,瞳孔像死后一样散开,伤口的再生暂停,让人误以为它们已经被杀死了,从而大意轻敌,不小心放过他们;尽管只要肉体不完全毁灭,它们就还有机会从真正的死亡中复活,但濒死总比还得复活好得多。伊丽莎白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只娇生惯养、从没见过猎人的吸血鬼,会因单纯的精神压力而进入这种状态,在他身上,这大概不能叫做狡猾,只能叫做脆弱。也许自己之前说他吓不死的调侃不太正确。


        伊丽莎白大声提高嗓门咆哮起来,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喷火的龙一样暴怒。


  “德拉戈什,你给我过来!你想现在就被没收徽章吗!”

    

  “……不,我不想。”


  吸血鬼又被吓了一跳,他笨拙地从马背上爬下来,甚至差点踩到自己的斗篷。栗色马甚至友好地转过头来咬他的斗篷,似乎想拉住他,免得这个可怜的家伙摔倒。


  他还有反应,能作出正确的回答,倒是没有脆弱到进入假死状态,但也差不多了,就像只面对猎人被吓傻的兔子。连马都在同情他。伊丽莎白心急火燎地冲回去。他说话时,可以隐约看到现出原形的獠牙,这太危险了,如果说和夜乌战斗那会儿还能蒙混过关,但要是被猎人看到他这种表情,就可以完全认定他是个真正的吸血鬼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还得按时哄你刷牙睡觉吗?困了就回去睡,睡起来你就可以等着被踢出公会大门了!”


  “我……我很抱歉。请不要对会长说这件事,他会失望的。我昨天晚上看了点研究资料,转眼就发现天亮了。我现在清醒了。”


  弗拉德的反应也很快,他的瞳孔瞬间恢复到人类的样子,嘴里的獠牙也变回说话时仅露出尖端的犬齿。吸血鬼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太过恐惧,以至于意识陷入停滞,或是太想变成烟雾逃跑,一瞬间失去了人类形态的伪装,露出了吸血鬼才会有的表情——因过于恐惧,瞳孔极度放大,就差被猎人看到獠牙了。伊丽莎白这是在帮他补救致命的破绽。


  “不许有第二次。这事不办完你别想睡觉。”


  伊丽莎白用力指了一下弗拉德的胸口,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走向墓地,追上那个猎人。弗拉德乖乖跟在后面跑过去,因伊丽莎白刚刚的举动而稍微放宽了心,勉强冷静下来。他想着伊丽莎白那个警告的眼神,告诉自己,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也不能把事情往坏的极端想,越是这样,就越容易导致最坏的结果。


  “你刚刚还觉得不需要我协助。所以,你是认为这儿的确有吸血鬼,对吗?”


  猎人在一个被掘开的坟墓前停下,取出火把点燃,回头看了看伊丽莎白,又看了看弗拉德。对于这儿的确有吸血鬼这点,弗拉德是非常肯定的,他不得不努力阻止自己再次开始胡思乱想。


  “这和我们怎么认为有关系吗?你得先和我们说说那孩子是怎么丢的。”


  伊丽莎白双手抱胸,嘴上对猎人进行回击,眼睛已经开始借着火把的光观察墓穴了。墓穴周围的土是新挖开的,一副做工不错的木头棺材躺在里面,与庄园主的身份相符合。棺材盖子开着,木板已经有些潮湿腐朽,不太可能是新下葬的。虽然这棺材很简陋,但只要里面装着因一些理由无法安息的死人,都可能诞生广泛意义上的吸血鬼。和农妇的描述符合,他们处理了吸血鬼,里面全是血迹。那个庄园主死去已有一年多,如果这里面装的真是他,那么他绝对是变成了某种吸血鬼。


  猎人弯下腰去查看棺材盖子,并把它翻了个面,以彻底检查。钉子还在上面,虽然没有折断,但已经锈蚀了。棺材盖一侧的木板有新造成的缺口,这显然是村民为杀灭他们认为的吸血鬼而撬开的。


  弗拉德虽然可以依靠他的嗅觉轻松辨别血液是否新鲜,或是大致来源于什么类型的生物及不死生物,但他必须找点人类也能找到的证据来说明这个结论,并把大致的结论变为准确的定论。吸血鬼走进挖开的墓里,来到棺材旁边,脱下手套,伸手在全是血的棺材底部来回摸索了一会。


  “您可以借我火把吗?”


  “当然。”


  弗拉德回头朝猎人说话,当然,他根本不需要什么火把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但首先他得装点样子,其次他要向两人展示自己的结论。猎人将火把递给他,和他一起继续观察棺材的底部。伊丽莎白想起火把还在马鞍袋里。她刚刚为了给弗拉德解围而一时心急,忘记拿来了。于是她什么都没说,走到猎人旁边,准备瞧瞧弗拉德怎么解释他的发现。


  “天气潮湿,这些血还没干透,很粘稠,有点恶心。然后,我摸到一些痕迹,这儿,棺材的上部,尸体脖子的地方。这像是斩首留下的痕迹,比如铲子或是砍刀之类的;胸口钉了木桩,尖端被锤进棺材底部,这儿的木板都裂开了。但是这些血迹的流动和喷溅看上去非常自然,我是说,没有任何挣扎痕迹,就像是钉穿了一个瘫痪的活人一样。如果这是不死生物分类下的各种吸血生物,也就是狭义的吸血鬼,它被钉穿心脏之前,会醒来并试图反击或拔出木桩。”


  “是的,所以其实你的判断是对的,法师。这家伙是亡灵,而不是不死生物,而且那时候它的灵魂不在尸体里,因此无法做出反应。但农妇告诉我,他们一直因为女庄园主深爱她的丈夫而难以下手,直到今天下午才终于决心处理它,但那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他们没有来得及再烧掉棺材,就去担心孩子们的安全了。吸血凶灵的灵魂白天只能依附于自己的尸体,但是,还有一些例外存在。”


  猎人对弗拉德的判断给予了肯定,他有些赞赏地看着这个法师,想听听他的结论,但被伊丽莎白抢先了。


  “它早就找到了宿主,要么是通过人们的对话察觉到危险;要么就是它在试图复仇,或是找上了自己活着的家庭成员——一般是它生前最为亲密的人。好了,我们的准公会成员帮你解决了一个疑问,你该告诉我那孩子是怎么丢的了。”


  “你们很专业,我之前还以为公会的人什么都知道一些,但不精通,”猎人看向两人,“关于那个被抓走的孩子,我的确仔细询问过了。再去问一遍只能让她的父母更伤心,我如实告诉你们。那是三天前的傍晚,那时候夜乌就出现了,不像今天,直到天黑才出现。当时还有些孩子在外面打闹,其中就包括被抓走的女孩,它一声不响地飞来,直接向孩子们俯冲下来,抓走了受害者,她的父母听到尖叫,试图追上去救她,但夜乌直接回头飞进了森林。农户们进入森林找了两天两夜,最终发现了那孩子的尸体——已经七零八落,被掏空了内脏。而这两天,它似乎都和今天一样,天黑了才来,没有试图寻找在屋内的孩子,而是往东边的草地飞去。我没有在其中此添加任何个人推测,也没有略去任何内容,这就是她父亲所说的全部。”


  弗拉德认真听完猎人的转述,一边站起来,一边找出手帕,仔细擦掉手上的血污,重新戴好鹿皮手套,然后才开始说话。


  “非常感谢您告诉我们这些。我确实不够精通,只是在书上看到过关于夜乌的记载。如果是出于对人类的惩罚,作为神使的它们会不断捕捉这片区域内的孩子:要是他们在室内,夜乌会试图攻击窗户进入其中,直到这里没有任何孩子留下,或是孩子全都死亡为止,所以我认为不是那种情况。它只抓走了一个孩子,吃掉了她,之后的每天都往东边的草地飞过去,今天它还主动落在地面上,在夜乌的行为中,这极不常见。所以,它的行为是在回应某种祈求,那个孩子是实现祈求的牺牲品。很多人对他们的祈求真能得到神的回应一无所知,他们只是不抱任何希望地反复向神祈求,结果造成了悲剧,甚至有很多人无意间牺牲了自己的孩子。”


  弗拉德站起来,把火把还给猎人。他似乎能够抛开面对猎人的紧张情绪,开始投入到调查和分析中。这和法术研究很像,能让他的思维活跃起来。


  “看来你仔细读过《诸神的黑暗面》,如此翔实的记载只有那本书里才有,而我只能通过实战来积累经验。因为那本书在一百多年前被禁止而销毁了绝大部分,现在要是听说谁手里有一本,想借阅或购买的学者能排成七堡城墙般的长队。”


  猎人的语气听上去像是有些羡慕他能读到这本书。但弗拉德感觉到,他可能还是话中有话,尤其是“一百多年前”。这次他抢在伊丽莎白前面说了个谎。


  “会长对公会成员很好,当我提出想看那本书的时候,他就同意了,但是仅限公会成员,且不能带出他的办公室,所以我花了几天做笔记。如果您想的话,我倒是可以借您笔记看。”


  伊丽莎白本来还在犯难,因为她也没有看过那本书,万一是猎人在套话,她说错什么就糟了,弗拉德自己这么说完,她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她与猎人几次暗中较量后,弗拉德学得很快,不仅编了个合适的理由,还搬出笔记,避免猎人找到突破口继续追问。她完全相信他是真的做了笔记。而且,这让伊丽莎白也有些想借来看看了。


  “那就太好了。希望我日后有机会找你借它。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你们接下来想去哪?”


  猎人看向两人,等待着回答。


  “德拉戈什,你来决定。这本来就是归你处理的委托,我只是个不太正式的考官,但别指望我当你的家长。”


  伊丽莎白觉得他开始学聪明了,她如此暗示他:别太依赖我帮你说话,你该自己处理猎人的问题了。


  “我知道了。赫德瓦利考官大人,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诸多不足。因此我希望得到锻炼,请求独立完成这件委托,若我犯错,请您不留情面地批评我;也请求这位协助我的猎人大人,请适时指正我缺乏经验的肤浅判断。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接下来可以去的地方有两个,庄园主的家:去拜访女庄园主及管家,以及她的仆人亲属之类。另外就是东边的草地,我们之前与夜乌战斗的地方:去看看它到底是在回应什么祈求。但我认为现在应该先去庄园主家,因为我们对这个祈求一无所知,很可能无从下手;而且现在才刚入夜不久,我们也许还能赶上吸血凶灵开始活动,能把它赶走或消灭,避免发生什么新的悲剧。”


  “很好。你的判断很有道理,我们过去吧。”


  伊丽莎白觉得自己的眼光不错,她终于认定,自己把他介绍给罗德里赫是完全正确的。弗拉德已经基本掌握了进行调查的思路,只是心理素质及自我保护能力有待提高。她第一次觉得,吸血鬼其实很适合去做这些需要调查的委托。当然,它们都只会把敏锐的感官和精神能力用在邪恶的目的上:不知饱足地纵容自己对血液的饥渴,并通过疾病与杀戮制造奴隶或后代——除了眼前这只,也许还要除去他的亲属(这一点待定)。


  “法师,你衡量事物的尺度很清晰。形式能决定本质,还是形式与本质相互作用?我倾向于认为一切都并非独立的存在,本质没有一刻不在变化,形式也会随之改变,但人并非只是认知的容器:当我们沐浴于外界的河流,水的流动会因人的存在产生改变,但它同时也会推动河中的人。”


  “这和法术理论很像,多种多样的法术是形式,而魔力场的相互作用是本质:自然魔力场并非孤立的存在,使用者按照自己的想法,将魔力提取或是注入物品后,并不会立即使法术成功,我们还需要将无序变为有序,使其内部形成独立循环的魔力场,这些小型魔力场与自然魔力场,或其他的小型魔力场的不同相互作用是本质,种类繁多的法术产生的效果则是其表现形式。过去的学者大多认为使用者或魔法物品只是魔力的容器,但这种理论已在几百年前被证明是错误的。很像您所说的,人沐浴在河流里,改变了水的流向,而且我们也会被水流推动,甚至还能互相推动。”


  “没错,为了将无序归于有序我们会付出更大的代价,但是这是人能够根据自己的意志影响外界的唯一方式,在河流中沉睡,即使是石头也能做到;鱼逆流而上,会比随波逐流耗费更多体力。有序不仅仅是秩序,就连混乱本身也是一种有序的表现形式,真正的无序是无所不在又并不存在的。”


  吸血鬼好像和猎人找到了什么共同话题,这一幕实在是太过离奇;而且,尽管两人说的根本不是同一领域的内容,但他们的对话却进行得非常顺利。弗拉德一阐述起法术理论知识,就变得理性且健谈起来,哪怕对方是让他怕得变回吸血鬼原形的猎人。


  “不错,现在不说人话的家伙又多了一个,但我听懂了,这就是无处不在又并不存在的无序,而且它好像会传染,我最好闭嘴。”


  伊丽莎白跟在两人后面,盯着他们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她觉得弗拉德根本经不住夸奖,甚至只是内心的赞赏。她还是只能像家长一样看紧他,免得他不说人话的时候忘了自己是什么,把自己的老底全都交待出去。



 

  庄园主的住宅位于这块地区的中心。让人有些吃惊的是,接待来访者的管家表示,他并不知道农户们派代表去了公会。对于三人想和拜访女主人这件事,管家显得有些为难,再三表示:他的女主人说过,自己不想与任何人见面,他没法做主。


  “回答我们一些问题,这你可以自己做主,甚至说真话还是假话也是你自己做主。比如,她真的生了个被诅咒的孩子吗?你不仅在如何回答上有决定权——而且,你的女主人大概还不知道,现在她的命就捏在一个仆人的手上,由他随意做主。你不合作,吸血凶灵就可能会马上弄死她。”


  伊丽莎白很讨厌被一个不懂得轻重缓急的人挡在线索面前。她说这话的时候,几乎冲上去揪管家的领子。管家害怕了,他战战兢兢地回答了伊丽莎白的问题。


  “这……这是真的。她……前不久生了个孩子。但是……孩子后来死了。”


  “是个活不长的婴儿。这孩子身体异常柔软,骨头很细,手脚有长指甲,落地时全是血污,而且是黑头发?”


  猎人迅速甩出一连关于“吸血鬼”后代的疑问:包括作为亡灵的吸血凶灵——会与人类女性结合的少数几种吸血生物,它们和人类产生的后代,都会有这些特征,而且绝大多数都会早夭。


  “不是黑头发,是金色。其他的我不知道。她甚至都没有去找产婆或医生,甚至连女仆都不许进去……她自己完成了分娩。”


  管家脸色发白,他弄不太明白猎人怎么会问他这些怪问题。


  “感谢您的合作,我们已经知道了,这绝对是误传,不管他是什么,但总归不是吸血凶灵的孩子。”


  弗拉德彬彬有礼的回答让管家舒了一口气,可惜,他完全不知道这家伙才是他最该害怕的——虽然他的眼睛颜色很少见,一对尖尖的上犬齿在嘴唇下不时冒头。他长得有点像吸血鬼,但看起来最好说话。


      只有一个问题:他其实确实是个吸血鬼。


  “接下来还请您原谅我的冒犯,但我们不得不知道这些事——您知道那孩子是怎么死的吗?您尊贵的女主人知道她庄园里的农户也失去了孩子吗?我们已经确定了,农民家的那个女孩是被夜乌带走吃掉了。也许她正因为失去孩子而悲伤痛苦,请您让我们见她一面,我们能找出害死她孩子的元凶。”


  “……孩子死了的事,都是她自己说的,我什么都不清楚,她也不让我和下人插手。庄园一带发生的事情,她也知道了。这有些道理,也许找到凶手的确能让她感觉好些。哎……我去问她愿不愿意见几位。”


  “就是不愿意也得愿意,这由不得她。”


  伊丽莎白恶狠狠地瞪着管家,她好像已经认定自己就是扮恶人的那个;讽刺的是,扮好人的是一只吸血鬼。而猎人看似毫无条理实则目的明确的问题,似乎为这样的组合增添了一些怪异气氛。


  管家不敢再多看这位身穿锁子甲的女士一眼,飞快地离开客厅,去请示他的主人。过了一会,他回来了。


  “她愿意见各位一面。请跟我来。”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弗拉德郑重地向管家致以谢意,猎人也稍稍点头,只有伊丽莎白做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看来她是要把这个恶人演到底了。弗拉德首先跟随管家走在前面。伊丽莎白赶紧跨步上前,避免猎人走在吸血鬼后面,好随意观察和玩弄猎物。这么做了之后,她觉得比起考官,自己还是更像个家长,时刻都在担忧一只善良不死生物的安全——她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还会有为如此荒诞的问题苦恼的一天。

  

  

·TBC·



后篇:龙棘(五)

February
11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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