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棘(十九)

前篇:龙棘(十八)


  马鬃、钻石和羽毛(二)


  · 不只是学生东区欠的一般向西幻paro。人狠(?!)话不多的新角色!和以前预想的差不多,在十二话之后的(不到)五万字出场。我觉得他在这群人里算是名列前茅的欧萝卜热门角色(热门角色终于+1)。


  · 这篇各种内容真的好多……要什么有什么,我还是不概括了,大家自己领会就好(wink)


  · 开头形势严峻,结尾画风突变。作者:我又在搞g向展开啦!但这是一般向所以不会给你们看的,请大家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情况不容乐观,我们要对付的不止一个魇魔——嗯,你和我都想留在这儿完成调查。可我们的考官看上去不太情愿。”


  维托米尔像骑马一样骑在椅子上,像抱着马脖子一样抱住椅背,对旁边坐得十分端正的普雷迪拉格说话。他仔细观察弗拉德的表情,尽管他的监护人——也许这种说法开始变成过去式了——和人类完全不同,但弗拉德的情绪非常好懂,与狡猾或是老谋深算等形容吸血鬼的词语不搭边。吸血鬼缺乏色素的红眼睛略微低垂,看起来心事重重。


  “是这样。我不能要求你们按我说的做,只能给予建议。这很危险,所以需要有人回去上报公会。我认为玛侬的到来不是巧合——这并不是说我不信任她。我们的一举一动很有可能已经受到某人的监视,当对手是个法师或术士时,传送门、传信术或是法术信使是很不明智的行为。所以我想,你们需要自己回去和罗德里赫说。”


  “没关系,我理解你的担忧,怀疑也是建立社交关系的必要环节。”


  玛侬拿着头巾走到两个人类身边,看到一脸严肃的弗拉德,她感觉到事情越来越有趣,不自觉地对他笑了一下。


  “我有个问题。”普雷迪拉格听到玛侬的说法后,对弗拉德产生了许多新的疑问,比如这个看起来很弱的吸血鬼是否真的快两百岁了,还抚养了人类孩子,等等——他确信自己四年前的记忆不会出错。


  那时11岁的他和安德洛跟在神殿骑士后面提旗子,一个骑在马上,用斗篷把自己遮得很严实的家伙出现在他们前面,还和他们的牧师说话。他经过这人身边时,看见了那双阴影中的眼睛——他从不知道人类会有红色的眼睛……略显稀薄的红色,散发着病态和属于死物的邪恶气息。


  “我看到恶魔了,他的眼睛是红色的。”


  年幼的普雷迪拉格感到有些恐惧,那时的他对这类东西仍有挥之不去的阴影。但他还未学到作为牧师的驱魔本领,只能小声警告身边的安德洛。


  恶魔。不仅仅是某个热衷于攫取灵魂的种群,更代表人类在黑暗时代对邪恶最初的认知,成为世间所有邪恶之物的代名词。那时的他还未习得分辨邪恶种类的技巧,但如果人形的邪恶潜入人群,在黑暗中横行肆虐,会有多少人因此失去灵魂和生命,或是成为邪恶的可恨帮凶?他并未想过,自己在四年后会再次见到那个恶魔,还败在对方手下。在那时的他看来,这类毫无人性的东西只会出于虚伪、傲慢或羞辱放过猎物。


  比起崇信神明,他更笃信正义;但为行使正义背弃信仰必须接受惩罚——他释放自己积压已久的怒火,在某位道德败坏的贵族前来祈祷时,将对方打得头破血流狼狈而逃。普雷迪拉格知道这位贵族长久以来为神殿捐献了不少钱财,若是他这么做,神殿就不得不将他开除,以平息贵族的怒火。那正合他意:必须通过获得惩罚离开神殿——神赋予圣职者神圣之力,但神殿并非绝对神圣之地。提出辞职?不。逃避惩罚是可耻的行为,信徒必须为偏离敬圣之路付出代价。


  他向安德洛告别,提着行李离开神殿。在前往借宿之处的路上,曾被那位贵族刁难的人们向他投以充满感激的目光,包括悄悄为他提供住处的那对老夫妇;但也有很多暗地咒骂他的人——他们想躲避瘟疫一样避开他,并认为那个贵族会因此变本加厉地压榨所有人,有几个人甚至向恶棍们提供年轻牧师的行踪。直到普雷迪拉格为了寻找“恶魔”进入龙棘公会,那个贵族才暂时搁置报复他的计划。他曾坚信没有什么能阻挠他行使正义的决心,但现在,现实使他变得愈加困惑——普雷迪拉格看着自己十指相扣、放在腿上的双手:他曾用这双手杀灭和驱逐许多邪恶之物。笃信正义的圣职者应该放过一个恶魔吗?是否所有的“邪恶”都能被称为邪恶?他需要和“恶魔”本人当面对质——那个“恶魔”说得不错,现在不是时候,还有一些必须解决的问题。 


  “你认为自己能打过格外强大的魇魔,再加上一些可能是它喽啰或信徒的什么生物吗?尽管玛侬透露了你的年龄,但我觉得你根本没有那么老奸巨猾和诡计多端。”


  “那是真的。别怀疑我的阅历——至少在书本知识方面可以胜过大多数人类法师。还有,我不仅仅是法师——想想你在联合训练时是如何输给我的。”


  “好的。但你还是不能说服我和这个被你抚养长大的人,你尽可以动用能力,这次我不会败给你的。”


  “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安静!我听到什么了。”


  就在弗拉德和两个人类学员进行毫无胜算的谈判时,外面传来一阵响动。弗拉德轻轻靠近到门边,好进一步发挥他的感官能力。


  “可能是六七个拿着家伙的村民。我们被发现了?……他们发现了我们窝藏骗子?还是魇魔控制人们先对我们下手?”


  弗拉德可以闻到泥巴、稻草和牛粪的味道。他们大概拿了些镰刀、草叉和斧头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因村民向小屋跑动而发出相互碰撞的声音。


  “是冲着你来的?——就像相信城堡里住着不死领主的农民们,成群结队地打着火把前往城堡去讨伐它。”


  维托米尔从椅子上起来,一边还在开弗拉德的玩笑。他迅速摆出战斗架势。既然对手是平民,他就只能用剑柄敲他们,或是想办法缴械了。


  “可我什么也没做?!……等等,有那种可能性,但……识别暗示是很难的……!快说你在跟我开玩笑!”


  “冷静点,连我都知道他在开玩笑。但不能完全排除那种可能性。”


  弗拉德明显受到了惊吓,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披着人类的伪装,他大概早就像受惊的猫一样瞳孔放大。普雷迪拉格觉得他确实有点怕人,缺乏邪恶捕食者的气质——就像玛侬说的那样。牧师抓起桌布缠在权杖头上。尽管他打算用另一端的配重敲人,但这样可以避免误伤。


  “你很害怕,小家伙。往好处想,他们可能是来抓我这个大骗子的。不过,要是事情真是那样,你可以逃跑。”


  玛侬把头巾围上,抽出衣兜里藏着的匕首——细长的刀身刻有花纹,金色刀柄镶嵌着蛋白石和红宝石,这明显不是用于战斗的武器,而是仪式用具或收藏品。


  “我……不……至少等我回公会给他们写完评价。”


  “真是位敬业的考官。那就先对付他们,然后再弄清楚目的。”


  真正的恶魔再次露出微笑。一个极度稀少的善良吸血鬼本身就可以是运气的体现,比多长一片叶子的苜蓿草稀少无数倍。她再次感叹马塞尔在运气方面的确无人能及。


  弗拉德极度敏锐的听力和嗅觉派上了大用场。四人在屋中严阵以待,过了一会儿,其他人才听到外面逐渐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为首的壮汉用斧头劈开了脆弱的门闩。一个因使用翳障术而面目不清的术士或是法师——站在这几个村民旁边,朝他们大声呼喊。


  “因义愤而集结的勇士们,看啊!女骗子、邪恶法师还有借调查名义羞辱女人的两个混蛋就在里面!把他们一网打尽!”


  “羞辱?可我都还没和任何女人发生过什么关系,尽管我真的很想。”


  维托米尔扭动脖子,他早就觉得审问时坐得太久,现在需要活动筋骨。愤怒的村民们涌进屋中,一个高瘦的男人跨着大步,举起草叉就向剑士刺去。这实在是不自量力:尽管维托米尔很年轻,但他的剑术老师是人称“雌龙”的伊丽莎白,这条凶暴雌龙四年的“教育和鞭挞”让他的剑法变得像恶龙一样敏捷、强悍和狡诈。年轻的剑士双手握剑防御,故意露出右侧的“弱点”。高个子果然上当,朝他的右肋刺去,却被对手转动身体闪避——维托米尔趁势佯装用剑攻击,制造破绽,却用左臂把草叉夹在腋下。受制的高个子干脆丢掉武器朝他挥拳,却被维托米尔伸腿踢中肚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维托米尔拿起剑柄给他一下之前,还不忘发泄情绪。


  “所以那个术士就是你们的领袖?我们‘邪恶的’法师说得没错,他是个讨人厌的混蛋。”


  另一个农民拿着铲子,试图趁机偷袭维托米尔。普雷迪拉格抵挡住眼前的攻击,脱离战斗,跨过来伸手朝这家伙背后敲了一下,农民立刻失去平衡,扑倒在地。


  “小心你的背后。别跟他们废话!他们被控制了,根本不要命。”


  这里甚至还有一个农妇——她趁乱拿着擀面杖冲进来,试图给里面的“女骗子”一棒,却被玛侬直接抓住擀面杖扯了过去。


  “夫人,我们都是女人,别这么冲动。我正想弄把钝器,匕首在不见血的战斗里派不上用场。”


  比起还有空档说话的三人,弗拉德紧张得要命,他一句话都没说。一个吸血鬼足以对付一群装备精良的人类士兵,如果只是平民,那么连法术和武器都不需要——看清动作,避开攻击,再适当运用与生俱来的超凡力量——这些被蛊惑的平民立刻就失去武器,然后倒在地上。他刚扔掉夺来的镰刀,外面就有个带火枪的猎户开枪射击。避开子弹对吸血鬼来说并非难事,他的敏锐感觉告诉他:有一颗子弹正飞向他的胸膛。


  只要变化形态就能规避伤害——但现在不行,那无异于直接暴露身份。弗拉德吃下这一枪,然后冲到那人面前,夺过火枪,用枪托把他砸晕在地。子弹洞穿肺部:对人类来说很致命,子弹引发的气胸会让人窒息而死;但吸血鬼根本不在乎这点小伤——只有一个问题:子弹从侧面打入,深口太深,肉体迅速再生时可能会把子弹留在里面。但弗拉德现在根本顾不上考虑这个问题,他调用感官能力,寻找煽动村民的元凶。


  那些没能被揍晕的村民仍然继续爬起来拼命,这场混战也许要再持续一会儿,但里面的几个人足够应付他们。弗拉德一开始就想揪出那个神秘术士,而对方正打算迅速逃离现场——必须抓住这家伙问个究竟。狼、蝙蝠或是烟雾形态都比人类形态要快许多,但他不得不继续装成人类追捕目标,这让他感到越来越恼火。


  在长满荒草的林间小道上,两人的距离不断拉短。此时,前面的术士毫无预兆地摔倒。吸血鬼看得很清楚——很多树根像触手一样从地面钻出,抓住他的脚踝。他大喊火球术咒语,发射火球烧掉一大片树根。这人还以为是弗拉德干的,一边爬起来,一边开始对他默念下一个咒语。法师和术士的战斗开始了,但对方并未想到他的咒语会被迅速识别——吸血鬼的听觉和视觉实在太灵敏了,在识别咒语时能调用的书本知识也远超普通人类,需要咒语或手势的法术绝对不适合用来对付弗拉德。


  地面在一瞬间塌陷,塌陷中心的岩石和泥土聚集成獠牙般的尖刺,像许多长矛一样从弗拉德脚下和四周穿出地面,贯穿他的四肢和身躯,将他困在其中——对方想置他于死地,即使不成功也能困住他。


  ——本该产生这种可怕的法术效果。但弗拉德在他念完“地刺囚笼”之前飞快伸手指向对方,右手做出鹰爪般扼住敌人咽喉的手势。“传力术”,用于隔空实现手部的动作,对10米内的可视对象进行操作。人类法师一般用它来操作仪器、陷阱,或接触危险物品等;但是到了吸血鬼法师这里,它就能变成可怕的攻击性法术——人类法师一般不谙近战技巧,也不具备超凡的敏捷和力量。再之,即使是最优秀的战士也难以用一只手掐死敌人。但吸血鬼要做这件事简直是易如反掌,为了不出人命,还得控制力道——这可怜的术士被捏得喘不过气来,窒息使他无法集中注意力,无力再施放任何法术。翳障术自然也无法继续维持。


  弗拉德终于看清他的面目。一个面色很差的高瘦男人,胡子拉碴,穿着一条黑色长袍。


  “说!不然就去死吧!是谁派你来的?还冒充那个术士?你根本不够格!” 


  尽管普通人也许难以看出问题,就连维托米尔都被骗了,但弗拉德早就意识到有些事情不太对劲。这还得多亏那人煽动村民时的喊话——法术隐去了他的声音特征,但在吸血鬼听来仍然与某人的语气完全不同。这家伙是在冒充那个神秘术士。用这法术伪装某人、骗过人类很容易,但骗过吸血鬼很难。这可能说明他的身份没有暴露。


  这个猜想使他感到安心。但那些树根又是怎么回事?那应该也是某种法术。弗拉德不得不分散一些注意力,对周围可能出现的东西保持警惕。


  “……咳……哈哈…………”


  这冒牌货并不愿回答。弗拉德开始考虑动用能力了,但他又害怕暴露身份。


  此时,一个藏在深蓝色斗篷里的人从树林里走出来。


  弗拉德知道有人来了,他保持着不至于掐死人却又能控制对方的力度,眼睛转向突然出现的第三个人,看着他从黑暗中逐渐现身。就算没有翳障术的掩饰,这个人说起话来仍然语气飘忽不定,难以捉摸,但至少比那时候多了些个性:


  “瞧,他很想死。你何必多费口舌?”


  冷淡,而且仍然目中无人。


  “你就是那个真货。很好,来算账吧。他是受你指使吗?”


  “不是。”


  这个神秘术士经过被弗拉德隔空掐着的冒牌货身边,抬起胳膊朝冒牌货挥了一下手——后者立刻就失去了知觉。弗拉德收回手,看着对方不紧不慢地走近自己,开始准备使用下一轮法术。


  “你妨碍我问话了。那些树根是你弄出来的?你要是觉得我也会乖乖睡着,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不介意再来一场法术决斗。”


  “但我介意。省去不必要的争斗和辩论。得到回答——用你的能力。”


  术士走到他面前。弗拉德这才意识到他比自己高半个头,对方的目光以略微俯视的角度和他的目光交汇——一双呈现堇青石颜色的紫蓝色眼睛,它们不同于任何其他的蓝色宝石:冷冽、透彻而难以捉摸。他的额头前和后颈处露出一些柔软的淡金色发梢。


  “能力?不。你想弄到证据?不可能。”


  弗拉德被这一连串事件弄得提心吊胆,现在这个术士似乎早就知道他的真面目——潜藏于黑夜的不死邪秽,蛰伏于棺盖下的嗜血恶物!他惊恐又愤怒,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开几步,但他又能做什么呢?毫无办法——虽身为害怕神圣之物的吸血鬼,却从不考虑置目击者于死地——只能在人类的注视下越陷越深,终将在某一日引火烧身。


  他一直担心这一天的到来——在两个人类小子面前无法释放的负面情绪终于爆发。弗拉德开始感到崩溃。


  术士眯起眼睛,向前跨了几大步,突然伸手抓住吸血鬼的手腕。


  “冷静。我认为不需要语言的交流再好不过,能回避其他人则更好,可以避免交流带来的障碍及泄露秘密的可能性。我不会告发你。”


  他说完话便放开手。这个术士似乎也对身体接触有所顾忌,但为了不让吸血鬼一时惊慌而逃跑,他别无选择。弗拉德稍稍冷静下来,满腹狐疑地盯着术士看了一会,然后试探性地用了一点读心能力。


  结果令他感到惊讶,也极大地安抚了他的情绪。


  “你既没有骗我,也不是在开玩笑。”


  对方略微点头。他将双手握在一起,自然地垂在身前——也许表明他终于对现状感到满意。


  弗拉德深吸一口气,那颗子弹果然没能被愈合的肉体排出,它在胸腔里引起轻微的痛觉。他开始透过术士蓝紫色的眼睛读取思想,就像透过堇青石镜片瞭望藏在海雾和阴霾之中的太阳。


  法术协会?不。是斯雷普尼尔法术学院的卢卡斯……其他的等到正式介绍再说,尽管我不喜欢社交,但介绍仍需正式。


  如果你和玛侬交谈过,就会知道我确实隐瞒了身份,甚至让她都感到迷惑。我认识她的雇主,我们站在同一条阵线上,而漫长斗争的突破口就是证明圣鸻的存在。我们唯一的线索因玛侬被投入监牢而中断;法术学院、法术协会和神殿的关系又极为恶劣,亲自在他们面前进行重要调查并不明智。这促使我作出了极不理智的行为:一筹莫展之下抓了个公会法师,也就是你——弄清楚这里到底还有没有调查价值。


  关于监视。我的确在你的法术罗盘上动了点手脚,召唤精灵藏在里面,然后就意外得知了你的真实身份。但我认为吸血鬼可能并不代表纯粹的邪恶,我曾在某本典籍中见过一些记载——一类特殊而稀少的吸血鬼,并非人类经历不死转变诞生。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印证那些描述,请原谅我对你的反复试探,但你似乎很好地证实了一些形容:具有原生种族的智能、感情和理性,尽管没有自己的文化和社会,但他们模仿的不仅是人类的外表及文化,甚至接受人类的道德观念及社会规则。 


  我对此表示歉意,并承诺此后不再会有类似的事发生。如果你认为刺探我的其他想法可以作为补偿,那也未尝不可。


  “不,那就算了。我没有那种兴趣。请把你的精灵弄回去。但你的思维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之中最清晰的一个,简直像是在翻阅装订好的资料……所以,你召唤此地的精灵,与它对话,得知祭坛处有人被处死?”


  “是的。但它不肯透露更多,你的调查已经揭露原因:魇魔的存在使它恐惧。我需要知道圣鸻的下落,参与调查和讨伐。”


  “那就太好了。斯雷普尼尔法术学院的专业人士,你想必很了解魇魔之类的东西,我听说那里有很多,就像这儿的不死生物一样普遍。”


  “告诉我时间和地点。我们在那里汇合。”


  “嗯……你确实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我在读心的时候能感觉得到——完全可以理解。明天太阳落山之后在祭坛处见?”


  “就这样吧。冒牌货交给我,他从魇魔的巢穴里来。”


  “人类信徒?”


  弗拉德开始思考现实问题。在人类面前绝不能暴露身份,他只能继续当个本分的业余法师……但,也许可以适当进行伪装。他的思维飞速运转,一个大胆的想法立刻浮现在脑海中。


  “我有个请求,但不知道你能否答应——不答应也没关系。我要使用翳障术,尽管我还不知道你在法术学院的身份,但我猜你有这方面的关系。这是为了对付敌人。”


  “没有问题。事件结束之后,你甚至有机会获得许可。”


  卢卡斯毫不犹豫地回应了他的请求。弗拉德还以为这是件需要再三考虑的事,毕竟他要是能用这法术,就能肆无忌惮地袭击人类而不暴露身份了——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法术协会的法师资格许可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个术士的来头并不小。他也许还能更进一步。


  “那么……去法术学院参观呢?”


  卢卡斯没回答,但点头表示肯定。


  他甚至还会有机会去翻阅斯雷普尼尔法术学院的馆藏。那真是太疯狂了!弗拉德·德拉戈米尔,一个饱受偏见和敌视的非人类法师,居然能有机会参观全世界最古老的斯雷普尼尔法术学院。吸血鬼突然理解了人类所说的“心跳不已”是什么意思,虽然他不懂那在肉体上会是什么感觉,但它意味着几乎无法自控的激动和喜悦——就是这个意思。


  “神明在上……不不,那是人类的说法,我们的神在无尽的晦暗之底。我太激动了,忘了它吧!我知道法师多数并不笃信神祇,但我的诞生和存在本身就是在履行他的契约。我还以为自己到死都不会有那种机会了!就算我能自己去那儿,也没有人会放我进去的。我很愿意接受你的邀请,无论多少次都可以!”


  “嗯……我很乐意,但现在得走了。明天见。”


  卢卡斯仍保持着他缥缈又冷淡的语气,与激动得几乎丢掉人类伪装的弗拉德形成鲜明对比。他走到一边,伸手打了个响指。一匹马从森林中出现——并非普通的马,而是一种弗拉德并不知道的魔法生物。它像夜晚一样漆黑,却有着月光和珍珠般的鬃毛和尾巴,奔跑走动起来毫无声息,简直像是虚幻的存在。术士轻而易举地把昏倒的冒牌货扛起来丢到马背上,自己也骑了上去,然后便迅速和黑马一同消失在夜晚的森林中。


  “明天见……啊!我居然忘了趁他还在的时候说这句话!我真是个笨蛋!”


  斯雷普尼尔法术学院——北方神话中的八足骏马斯雷普尼尔,学院的象征,同时也是整座城市的名称由来。听说它的雕像和浮雕从学院成立之初时就被装饰在学院的大厅正门前和墙上。弗拉德一路都在想象他该怎么接受这个邀请(其实是他的请求),到底是应该穿得正式一些,还是为了避免引起注意而穿得普通一些?如果卢卡斯打算请他参加宴会该怎么办?而且如何避免只喝酒喝到醉呢?白天要住在哪儿?法术学院的地下室里?或者是北海古船的船舱里?还没等他得出这一堆问题的结论,他的一只脚就已经踏进了被村民砸坏的小屋门槛里。草叉之类的东西全在一边摆着,现场明显被整理过。村民已经离开了。


  弗拉德几乎是小跑着冲进卧室里的,三个人都在那里,正在讨论怎么把坏掉的门立回去,又该给屋主多少补偿。


  “德拉戈什,你看起来异常兴奋,喜形于色……而我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村民们好像突然醒悟过来,然后就跑掉了,连他们的武器都没拿上。”


  “是啊,我兴奋极了!发生在我漫长生命中的一件好事!我们得快点完成调查,啊——有人给我提供点血吗?能有人再帮我做个手术最好,有颗子弹留在我身体里了。我可以在手术之后告诉你们是什么好事。”


  维托米尔诧异地看着弗拉德。他真的太高兴了,高兴得把普雷迪拉格都当成了自己人,丝毫不回避吸血鬼的特殊话题。


  “佩加一定不愿意,现在除了我还有谁会给你血呢?手术……我毫无经验,虽然我知道你不怕痛。普通子弹应该对你没什么实际影响,你可以等到回公会,让亚罗利姆帮你弄,他对这类事情总是很热衷。”


  确实,弗拉德开心得忘了在圣职者面前掩饰自己对血的需求。虽然维托米尔完全不明白状况,但弗拉德的情绪能让他也感到高兴。牧师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诡异的对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用什么表情加入这种奇怪的话题,又该作出什么反应,只好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但如果他们真要把吸血鬼的身体切开取出子弹,他倒是很愿意打听过程。


  玛侬感到这是满足她对小吸血鬼好奇心的机会。而且她的确有给人类行医的经验,尽管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你介意我来吗?用这把匕首。我有一些当医生的经验,而且你应该不需要消毒处理。”


  “太好了。我们来吧,你不需要消毒,也不需要讲究什么手法,弄出来就行。我想在伤口恢复的时候喝到血……想要热的。”


  弗拉德已经完全忘记他要对普雷迪拉格隐藏自己的习性,他被喜悦冲昏头脑,平日的本性完全暴露,甚至像在公会里一样用恳求的眼神看着维托米尔——随着他和某些人类打成一片,在他偶尔特别想喝新鲜温热的血时,几乎所有和他关系特别好的人类都被他用小狼崽一样的眼神恳求过。


  “行吧,快结束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维托米尔坐在卧室里用匕首给自己放血。普雷迪拉格一声不响地走进来,抓住维托米尔拿匕首的手。


  “你是不是觉得这种行为很邪恶?血是神圣之物,也是污秽之物,而我现在要把它献给一个吸血鬼。”


  “你一定这么干过很多次了。”


  “没错。”


  “你觉得他会喝得下圣职者的血吗?”


  “哦……你想试试?那就别和我的混在一起。匕首先擦干净,再用火烤一烤。”


  维托米尔把匕首和另一个空杯子推到普雷迪拉格面前。


  


  


  ·TBC·


  


  [注1]关于堇青石的别称The Viking's Compass,仅限于蓝紫色类型的iolite。因为堇青石具有多色性,根据晶体方向的不同,它能吸收不同波长的光。薄的堇青石片就像是相机的偏振滤光片,可以去除雾气和阴霾。有历史学家提出,维京人曾用它在阴天识别太阳的方位。——当然,这只是一个假设。出处:wikipedia及gemporia.com-Gemstone Lore: Iolite - The Viking's Compass


  [注2]斯雷普尼尔:《埃达》中的八足骏马Sleipnir,奥丁的坐骑。在奥斯陆的市政厅墙上有奥丁和Sleipnir的木制浮雕。


后篇:龙棘(二十)

March
14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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